第二章 你真像条狗，让人恶心

夕阳正好，晚风拂过树梢，地平线染上火红，连空气都清新的不像话。

可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的魈却被堵在校门口，被一群人装模作样的勾肩搭背地带到了旧居民楼区。

本来…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学狂奔回家了，可还是被逮住了。他感到恐惧从心底蔓延到胸腔，止不住的颤抖，他无能为力，无法反抗。他们，人太多了。

老居民楼区住的人很少很少，几乎要荒废掉。摄像头也不好，经常坏，这也是他们敢明目张胆地堵魈，敢肆意妄为的欺凌他的原因。

为首的少年将魈逼在角落，伸手扯起他的衣领，皱皱巴巴，像他一样，快要被风吹散了，消失了，在炽热的夕阳中，葬身于无名之地。

他恐惧的哆嗦着嘴唇，明明麻木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明明都…完全习惯了啊。

“你这个孤儿，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算什么？拿着勾引别人吗？”扯着魈衣领的人的手从衣领游走到头顶，再捏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拽，“你这绿头发很好看？跟哪个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学的呢？不良少年。”

赤裸裸的侮辱，人身攻击。

魈能感觉到，他们的嫉妒溢满脑海，但又无处发泄，于是找到他，那所谓的“罪魁祸首”，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羊”。羡慕他有好看的五官，获得女生的青睐，而自己却一无是处，只会羞辱别人。

于是，同样嫉妒他的人聚在一起，组建了霸凌他的大军。

小小的年纪，恶念滋生，走上不归路。

正值青春年华，少年们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当然无法接受一个优秀的竞争者，所以要去压迫他，掩盖自己羡慕的眼神。

魈的头皮很疼很疼，感觉头发要被拔掉了。他吃痛出声，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别叫！自己忍着。”冷漠却又兴奋的声音。

于是，更多人加入其中，对他拳打脚踢，然后伤痕累累。

他们经常这样。魈蜷缩在角落，努力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可是他护不住自己。

等到他们打累了，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他才重新站起来，挎着书包，垂头丧气往家的方向走。

夕阳被地平线藏了一半，朦朦胧胧的光影透过遥远的距离射在魈的身上，却冷的发慌。

他抱着自己哆嗦，抬头看到月亮，淡淡的，小小的，很让人向往，那种遥远的破碎感，让魈的眼泪渐渐模糊视线。

男孩子啊，不能哭的，要坚强。

慢慢的拖着疼痛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放下书包，魈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被悲伤灼穿心脏。

他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满身是伤，自嘲的笑了笑，忍着疼冲了凉水澡。他想让冷水迫使自己清醒，从而鼓舞自己，努力去反抗。

可他做不到。如那些人所说，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靠补贴活着，绿头发显得他怪异，从而被分割出了人群。

“你像条狗一样，让人感到恶心。”之前的一个傍晚，也是那群人，也是第一个动手的那个人，捏着他的下巴，这么对他说。

水滴从发丝上滴落，到地上，像失重的人陨石般从三十楼一跃而下，最后砸在土地上，一个深坑。

穿好衣服，魈感觉很热很热，凉水澡无法解决的燥热。拿着吹风机吹头，迷迷蒙蒙地，房子似乎断了电，头才吹干一半，可是他人却昏倒了，吹风机掉到地上，他睡着前不忘关掉吹风机按键。

一直睡到大半夜，伤口没有处理，疼的心塞。渴醒了，踉跄着爬起来喝了口水，艰难的拖着身体回到床上，又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已经傍晚，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到咕咕叫。

没有请假，也没人会帮魈请假。

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头晕好些了，从柜子里翻出云南白药喷到被打到青紫的地方，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喝剩的稀饭，放进微波炉加热。

喝了粥胃暖了，继续睡觉。可夜里发烧让他难受至极，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好，快饿虚脱了。

刚好周末，可以在家好好的把伤养养，争取能在下一次被打前好一半，至少这样不会那么痛。

周一，带着极度悲伤，不情愿与恐惧的心情去到学校，做到位子上，后桌用笔戳魈的背，故意在他校服上乱画。

“哟，小矮子，前两天怎么没来？怕了吗？哈哈哈哈哈。”

魈低头沉默，跟着早读。他不想理他们。

下课跟老师解释了原因后，因为平时成绩不错，老师原谅了他。

回教室时又被堵在班级门口。“小矮子，才来啊？那好啊，放学等我。”

荧捧着保温杯，似乎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让开，我要回教室。”

魈看着荧的背影，渴求她听到了他们的话，能帮帮他，告诉老师。

可惜，她好像并没听到。

-

下雨了，同一个角落，同一波人，做的事却变本加厉。

“诶，小矮子，我听说有人说你喜欢男的？那要不你试试？我听别人说用嘴可以的。”为首的人兴趣盎然的想脱裤子。

什么听说，全是瞎编的。

魈难得在这事发生这么久后再露出这种，惊恐不情愿的表情。

他要掏出东西了，有人捏着魈的脸，要让他张嘴。

他皱着眉，疯狂的想要摆脱，想要逃离，可是双颊上的力气打到快要捏碎他的骨头。

被雨淋得全身湿透，瘦弱的身躯，和一群邪恶的少年。

魈感觉自己又要发烧了，要死了。

“你们住手！我已经报警了！”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良少年们终于住手，压着怒火骂着肮脏的词汇，顶着大雨离开。

荧快速跑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魈，明明想扶起他，却烂泥般软绵绵的搬不动。

她索性扔掉伞，托着魈的手臂，勉强扛起他，冒雨往医院走。

少女脸上全是水，可是眼眶很红，她感受到旁边少年微弱的气息，不停的道歉，“抱歉，抱歉，我这么晚才发现这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去……我该早点来的，不然你不会这样……”

她好像哭的很伤心。魈想。他想抬手摸摸她的脸，这个朝夕相处的同学跟他说话好少，现在哭了，他莫名心疼，为她心疼。想让她不哭，可是好累，抬不起手，张不开嘴。

“啊！你撑住，撑住。我们不去医院了，那个小诊所快到了，坚持住，我们马上到了！”

后来魈昏迷过去，什么也记不清了。

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荧，居然能冒雨救他，又带着他去诊所。

再醒来，白色的病房，透过窗，是刺眼的阳光。

然后看到荧的脸庞，才发现，她也长得好好看。

“你醒啦。我报警后那些人被抓到派出所了，估计要被劝退了。你好好的，把伤养好，好好生活，上学就好。”荧把剥好的橘子掰了一半塞进魈嘴里。

他点点头，看到班主任推开门领着几个同学来看他。

后面呢，他记不清了，只剩下她的笑靥。头好晕好晕，后来就在心里留下了荧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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