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是个妖物,长着鱼的尾巴和人类的上半身。十五岁那年,我被道长封在了画里。在前一刻,道长已将母亲打回原形,一条鲤鱼。
母亲是鲤鱼精,一直独自抚养我,等着父亲回来,一等就是十五年,谁知等来的就是这个结局。父亲如今当了宰相,要取公主为妻,眼里容不下我们。
还记得,道长施法时,我可怜兮兮地看着道长的徒弟,他和我一般大,对我面露同情之色。我逐渐丢失了部分知觉,身体愈发轻盈,最终与那画中的桃花背景融为一体。在我彻底失去自由的那一刻,道长徒弟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悔意。
我想,他一定想过要救我吧,只是身份的原因,他不能出手。怀着这份似有似无的温情,我在画里过着无聊的日子。
流年飞逝,阡陌化河。几百年后,在路边的古玩摊子上,我被一个书生轻轻拿起。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有光在流转,我一时心动,竟然……有一丝兴奋。这不是那个道长的徒弟吗,他竟然转世了!
“真是奇异,这副画上的鲛人竟然如此生动,这么好的古董画为何才卖十个铜钱。”他的声音轻柔似水,引得我心泛起一片涟漪。我又不免自卑,我不过是半人半鱼的妖物,又怎能与传说中能化泪成珠的鲛人相比。
“小伙子,我见你老实,才告诉你实情,这幅画有古怪,凡是买过它的人全都遭到了厄运。”老板说得神神秘秘。
我听后不免委屈,只因为我的身世,那些人就将那些巧合硬生生地与我联系到了一起。不过,书生仍将我买下带回家中。
起初,他对我爱不释手,每日观赏。后来,逐渐忘了我的存在,他读书,我望着他,他吃饭,我依然注视着他,直到有一天,他成亲了。
女主人见了我的容貌后心生嫉妒,于是以生计为由将我卖掉。在被拿出房间的那一刻,我看到书生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不舍。
星移斗转,参商渐变,又过了数百年。在一个地摊上,他的转世又出现了,这次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干净的短发,自信的笑容,温和的气质,和前两世一模一样的五官。
他将我买走,挂在床前。他的朋友调侃道:“别人都贴海报,买手办,只有你挂这么一张奇怪的古董画。小心,这么便宜,说不定有古怪。”
他不置可否,只是坦然一笑,像阳光一样温暖了我的灵魂。·
我承认,自己爱了他一千年。可惜的是,我的寿命也只有一千年。
在那个夏天的晚上,他睡前看着我笑了笑,轻声念道:“不知为何,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你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少女该有多好。”
我听到这儿,心里酸疼,静静地看着他睡下。
午夜,我的身体从画上离开了,那一刻,积攒千年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画里已经不会再有我的身影,我在他的床头,看了他最后一眼,他没有醒过来。飞到窗边,我只听到,远处有海浪的声音在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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