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与否，取决于你。

她不敢四处张望，挺直腰身目视前下方，视线所落是一片绿植，一看就是常年用心打理着，生机勃勃且外形雅致，令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顾梦所走之处的石块经过精心打磨，脚下所触仿佛置身于沙滩般柔软，片刻功夫她的内心竟慢慢舒缓了。

　　眼前檐柱间带格心的门朝里开着，几名佣人穿着统一棉麻浅青色制服低头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顾梦再次迈入高高的门槛，走了几步她随着宋晋停下，她低着头看到眼前有一个很大的翠绿色矩形玉石桌，桌上应该坐了不少的人。

　　宋晋的声音在她声旁响起“爷爷，我回来了。”

　　宋仲鹤坐在正位，长子宋卫哲在国外出差没有到场，老爷子两边分别是宋卫军和宋卫国，宋卫军旁边依次是大哥的爱子宋江，和他的爱子宋云，宋波，宋卫国旁边的空位是宋晋的。

　　顾梦听见上方传来一道醇厚带着威严的声响，“入坐吧。”

　　宋晋牵着她走到一旁，说“我家女眷在偏厅，马上会有佣人带你过去。”

　　顾梦看眼前的形式只好乖巧的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发生什么听天由命吧。

　　她越过宋晋的身子往那玉桌快速撇了一眼，他的爷爷好似小说中描写的道派中人，穿着金丝黑色直腰身中式外衣，神态有着仙风道骨的感觉，旁边的男子们皆是这种衣裳款式。

　　桌上的美味佳肴对他们而言毫无吸引力，坐在那里好像是在开什么严肃的会议。

　　宋晋朝他们走去，顾梦这边也被佣人引路来到偏厅，同样古香古色的环境，味道却截然不同。和刚才主厅庄重肃穆相比这里可谓高贵典雅，顾梦依旧半低着眸，眼观桌下方，内心却舒适多了。

　　白巧歆看着紧张兮兮一身朴素着装的顾梦，她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她来宋府这般，不由得感慨着，说“岁月不饶人啊，小晋都交朋友了，快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顾梦寻着这优雅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她和白巧歆视线相交片刻后又快速低眸，按照推算她应该快六十了，身着藕色旗袍身材依旧玲珑有致，看上去和四十多似的丰盈白嫩，标准的美妇。

　　白巧歆看着乖巧的顾梦心里不由产生了好感，话间不禁多了一丝柔和，说“丫头快坐吧。”

　　顾梦算是体会了一把古时缓缓步移莲的滋味，她半坐玉石椅上小腿还在微微抽蓄，这古代女人过的该多辛苦啊！

　　女眷的玉石桌是圆形的，座位排序没什么差别，主位为尊。

　　落座后，佣人递给她一副纯白温湿的手帕。顾梦简单的擦拭后放在了桌上单独放置的精致雕花方碟中。

　　桌上佳肴众多，厨师不知有多用心，应着食物在青花瓷盘边红樱绿枝点缀，每份都不同。

　　白巧歆作为一家主母，开场话必是周到又不失身份，顾梦一直好奇宋晋的妈妈是怎样的女人，可白巧歆介绍一圈也没有提及，顾梦只好压下心底的疑问。

　　桌上同她年纪尚接近的就是宋卫哲的小女宋文若了，顾梦来之前对宋晋所说她这般年纪生育的话半信半疑，眼下看着宋文若怀里的小女孩她信了，宋文若感受到她的目光，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文静柔若，真是人如其名，顾梦心想。

　　这顿饭吃下来没有她想象般糟糕，她们虽没谈笑风生，气氛也是融洽的，没人故意刁难她说些什么，顾梦也慢慢放松下来，对桌上几位夫人粗略有了印象。

　　她们无疑是貌美的，白主母风姿绰约，大夫人秀丽端庄，二夫人温婉贤淑。不知是为了衬托这古色古香的环境，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穿着款式不一的旗袍，还是宋家的规定？

　　听到主厅散席的声响，同时白巧歆举杯结束了今晚的聚会。

　　各位夫人们前后出了“永福斋，”顾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时，宋晋从后绕到了她身边拉着她走了出去。

　　夜晚两人沿着小路偶尔轻谈几句，林间散出的花草泥土香气令她倍感舒适，夜晚的宋家真是美啊，月光照在远处的湖水上泛着淡淡的蓝光，他们脚下的石块被地面的小夜灯照射的五彩斑斓，晶莹剔透，比起外面喧嚣五光十色的城市。

　　这里的一切对顾梦来说就像梦幻般不真实。

　　他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来到了宋晋的住所“陶然居”。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屋内风格都类似，青花瓷古董？珍藏级挂画？玉器装饰品？随处可见，大气奢靡，古味十足。她便没了继续观赏的兴趣。

　　宋晋让佣人回了，他拿出整套的洗漱用品给了顾梦，顾梦很快收拾好了自己。

　　“我家人还不错吧？”宋晋看她在这里进退有余，对之前他的过度担忧嗤之以鼻，见过宋家这阵势后还能保持这样心态他真要对顾梦另眼相看了。

　　“嗯，我今天就像坐过山车般刺激啊……”趴下后，顾梦的心跳还在咚咚咚的撞，这一天真是疲惫，本想和他聊一聊，但她粘在床上的一刻就好想睡觉。

　　“哦？现在还想试试比过山车更刺激的事吗？”宋晋貌似心情很好，缠着顾梦闹不停。

　　顾梦死守自己的睡衣，任他说破嘴也没用，她既然睡不了，那就把之前的疑惑问了出来，抬眼小心翼翼看着宋晋说“我今天没见到你的妈妈。”

　　顾梦感觉到他浑身一僵，忽然美好的气氛变得冷清凝固，她想说些什么，宋晋很快就调整好了他的失态平躺在了床上，大约久的她以为他睡着了，他那边才缓缓开了口，说“我妈在我四岁那年就离开宋家了，这些年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听闻这有些悲伤的开头，顾梦平躺在他旁边沉默，她不想在这时候做多余的安慰举动。

　　又过了一会，宋晋说“我们宋家有条规定，男孩子四岁时就要被送到静心观呆满八年。我妈就是受不了宋家这种条条框框走了……”

　　“这就是今天为什么我非要你来的原因，我让你看清楚，我妈的事情我不想再你身上重演。”宋晋声音虽低落，但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我虽倾心于你，但你为何觉得我非你不嫁？”顾梦见宋晋袒露心声，她也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给过你选择，你既与我纠缠至此，你认为我还会放手？”宋晋对这点深信不疑，顾梦这辈子别想逃了，他不会犯他爸的错误！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看清楚这些然后坦然接受，一生心甘情愿的活在这石墙之内？就像古代那些嫔妃般盼着等着你每天来宠幸？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些大娘二娘们虽然表面光鲜亮丽，但可以看出来她们不是真的快乐，她们连穿着都受限制不是吗？”

　　顾梦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最后她的内心竟压抑如此，她害怕她成为她们其中一员，这样的富贵真是消受不起。

　　“正常家庭不也是朝八晚五的过日子？夫妻哪能时刻腻在一起？我回了家自然是陪你的，哪来的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宋晋侧过身抱着她的细腰，耐心的说。

　　“再说快乐与否，都取决于你，看你怎么想。我奶奶这辈子都很幸福，要啥有啥，以前年轻时在B市名媛里也是呼风唤雨的主儿，她们有的人不快乐原因还不是就看失去的从不看得到的？”

　　宋晋多希望顾梦自己能想明白这些，别去钻那些没用的牛角尖出不来。

　　顾梦不想和他绕来绕去了，说“是不是要我放弃学业和以后的事业作为代价？”

　　“我说过我会成全你，你还不信我？”宋晋蹙眉冷声道，她还想要怎样？

　　顾梦很想与他在理论理论，想了半天措辞竟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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