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
Warning.
中心雨浩,非cp向。
主时间线在二三中间,整点时空悖论。
藏了一些大概早已被遗忘的设定。
私设如山,些些些微意识流预警(语塞)
我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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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神会记住什么?”
他不止一次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长风衔着低语拂过平坡时,在神界浮云翻涌出斗罗星未曾见过的景致的那一刻,在爱人熟悉又陌生的嗔笑里,在他不可抵挡不可反抗之人刻意的冷落中。
他疲惫地追逐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渺小,又挤出笑意来应对这一路上坎坷的根源,他在无底的深渊坠落时被磨平了棱角和锐气,而那些少年光景便破碎在不知何时留至后腰的湛蓝色长发里,垂眼就是永恒的片段。
于是他将意识沉入识海,他的神魂无限向远处蔓延,他看见无声无息缀满荒野的鲜花,看见灰蒙蒙的天际翻出鱼肚白的紫气,看见死寂之地埋下草籽,在漫长的岁月里抽枝发芽。
而神,而那些拥有无尽岁月的神明,便轻飘飘地从那里飞过,袖摆隐约卷起的流云遮住了所有绿色。
就像弹指间毁掉了那个平凡之人本该拥有的气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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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戴雨浩闭上眼,仰躺在后院山坡柔软清香的草坪上,所有纷杂思绪都落入漫天柳絮和鼻息间过往阳光的干净味道。
这里并不是“情绪之神”的宫邸,也并非神界的神祇们倍感遵从流光华溢的大殿,这只是神界一个孤单的人类生活的小小院落,是他在疲惫之时唯一可独处的一隅静地,却也是他能感受到亲情和温暖的“家”。
那些繁华喧嚣的地位荣誉从来不是他所渴望的,也从来都不是斗罗大陆上曾经的霍雨浩喜爱的事物,可漫长时光终究将少年的灵魂打磨得光滑顺从,从此淌着汗水和苦涩跨过的沟壑便沦为虚无。
神王轻飘飘的一句嘱咐,就可以让他把过往辉煌喜悦都再不提起,碎似晨钟。
而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难得轻松闲暇的生活走马观花直向前方,再无饥饿之感的身体察觉不出风尘的流动,远处乌云翻滚出电闪雷鸣的闷沉,浓重的水汽让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不清,冰凉的雨随之落下——
可那又不是雨。
怒吼般砸落的水滴寒冷到在接触体表的前一刻凝成冰,刺骨得像要在极北之地擦亮一点火星的无力,震耳欲聋的雷声给永无止境的孤寂带来些许存在的感知,却突然戛然而止在极轻的抚摸之中。
戴雨浩从放空中收回神,略带无奈地凝出一层薄幕抵挡住外界的风雨飘摇:
“——您怎么来了?”
漫天烟色坠入少年似乎未曾改变分毫的眼中,于是就连一声轻笑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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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温柔的妇人不知何时披着蓑衣静静蹲在他身旁,微抬着手中的长衣替他遮住了飘零的雨丝,闻言带着恼意敲了下少年的前额:“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的。”
“下这么大雨还在这儿躺着,真是纯心让娘着急……”
喋喋不休的念叨同披上宽衣的那刻起一道传来,少年吃痛地侧头躲闪,又忍不住露出笑,难得像个小孩那样撒娇:“这不是有您在嘛。”
“没大没小!再这样下去,这可让我怎么放心你……”拍开他试图伸过来的手,霍云儿没好气地继续唠叨。
但很显然妇人对这句话很受用,只能勉强忍着嘴角的高兴弧度,装出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便要把他拉起来——少年早已长成这个家庭高大的顶梁柱,哪里能轻松拉动,此刻却也只虚借着力道便拍了拍灰尘起身,就赶忙好声好气地顺着她的话连连应好。
从他识海里飘出来的天梦起了坏心思,啧啧笑他附和着“没大没小”,被他带着恼瞪了一眼就连忙躲回冰帝背后,紧跟着脚后就传来声阴恻恻的咬牙切齿的冷笑。
“天梦哥最近有些闲啊,要不要我给冰帝说说上回……”
“——哟,可以啊~”天梦拿出一副死皮赖脸的腔调:“现在懂得威胁了?遥想哥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小雨浩。”
“是指在极北睡了几十万年还是指在星斗被帝天他们抓住?”少年乐得摸着下巴装出回想的模样。
“噗…咳咳,修炼这种事……怎么能算是睡觉?”金发的神灵尴尬地涨红了脸,冰帝倍感嫌弃嘲笑他一声,就闪身回去找雪帝喝茶。
戴雨浩扬了扬眉稍觉出些兴味来,刚想动用些神力顺便再给些“教训”,一旁的霍云儿略微无奈地看着几人打打闹闹,终于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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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远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神界,这似乎是唯一能让他抓到些许“意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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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踏步走在虚空中,永恒的黑暗掺杂着时空的银辉如同一张幕布般裹在身上,闪烁变换的光泽消失在一步数里的穿梭里,却仍有道嗓音紧随在试图逃离的每一寸每一方。
而前不久和亲友轻松愉悦的闲适打闹也如同空花阳焰,变成破碎虚无的假象。
翻涌的情绪神力在无声间搅碎前路所有荆天棘地的阻挠,可仍有千千万万爆开的强悍波动试图抵挡他想去往的方向。
所有他曾渴望的自由或者潇洒恣意便沉沦于永无止息的沉重责任中,随着一次次着魔般做出的举动破碎在被迫垂下的头颅里,毫无底线地丢掉了曾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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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么没有来神殿?小七找你很久了。”
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震聋发聩的钟声轰鸣响在耳彻。
于是少年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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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试探地问了一声,然后换来没有动静的沉默。
永恒的寂静里,他的眼睫翕动着,嘴唇蠕动着,似乎有什么冰凉从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肺腑中滑落,才终于苦涩地开口:
“我只是想今天休息一下罢了,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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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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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的强大精神力在那一刻倏忽凝结成冰,前所未有的安定却随着和煦清风拂来,一时让他竟然生出些困顿的意味。
——是谁?!
戴雨浩心里暗叫不好,强行咬呀清醒过来,眉心竖瞳呼吸间睁开一半释放出强悍如斯的波动,电闪间明暗着刺目的紫光,极寒的极致之冰紧接着在胸椎处碧色亮起的同时降下飘零锋锐的雪色。
耀眼的紫金华光以少年为中心须臾便侵占了方圆周遭,粘稠的情绪之力翻涌出滔天骇浪,但他的脸色却愈发沉重,只能眼睁睁地熟悉却又陌生至极的同源神力在无声无息之际仿佛踏无人之境般逼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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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是谁?
他的脑海中再度不合时宜地出现这个想法。
空旷的静地上只有神界的仙灵之气被他的神力搅动着云烟,而那模糊遥远的前方却仅一道单薄颀长的身影裹在衣摆如风的长衣里缓缓走来。
徐徐慢来的脚步声散在长空中不可捕捉,修长而骨感的手拨开了试图阻挡他们相见的神明意志,然后在虚无中踏出了一条笔直的小腿,青年逐渐清晰的利落轮廓便影影绰绰在朦胧的衣摆之下,和着声轻浅的叹息。
“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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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雨浩几乎怔住,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在他十米开外,和他除了一身白色风衣外一模一样的青年跨越长久的时光和苦涩拾级而上。
他那张熟悉的眉眼藏在云雾之后,墨色柔软的发丝被吹得有些乱,只有一双隐约流转着紫金光芒的眼瞳分外明亮,和周遭相同无二的神力于无声无息间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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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从何而来?”
戴雨浩忽然有些紧张,在神界这近十年多的见遇让他早发觉了时空回溯的可能,但在面对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时还是难免感到些尴尬。
为什么尴尬呢?他想。
是因为害怕自己从过去而来,发觉不久之后竟成这般丢失自我尊严意气的模样而羞愧?
还是恐惧再过千百年他偶得机遇来到的这段时光,竟是如此的落魄失意,不堪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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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不知道,或许他一直都不清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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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如同一张将要写上珍重信件的潮湿纸张般,无论怎样努力都是模糊的悲伤,将要让孤独吞没了所有未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都要发觉自己的心支离破碎了,对方才轻轻地开口。
“我从万年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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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也是极熟悉的,同他曾在下界那样一般无二,分毫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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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万年后?”
眉梢略微扬起,戴雨浩诧异发问,紧接着又想起来什么,那些困惑住他的诸多纷扰也随之将要脱口而出。
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堵住了所有,
“我来自未来,特地给你带了一个询问的机会——但你只有一个,也只需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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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雨浩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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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生日的这一天,他诡异却又符合寻常地遇见了来自万年后的自己,而现在他拥有了唯一一个可以询问的权利。
如果是平常,他可能会开玩笑地问他一些并不重要的白话,譬如明天是什么天气,谁和谁将要喜结情缘——诸如此类的无关大雅的东西。
如果不在乎天罚和时空悖论,他也可以询问未来在哪个时间段将会发生一些足以撼动斗罗神界的灾难,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再私心一点,他甚至可以问自己会在此之后做出什么格外悔恨的选择,以便重来一次可以避免那些痛苦和绝望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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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话在口头流转了一遭,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在乎了。
戴雨浩想,他在乎什么呢?在他早已被遗忘的生日这天,在他几乎要把这当成‘礼物’的询问权利之上,他究竟想要——或者说可以得到什么?
他究竟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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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想知道……”
许久,不知久到冰冷的寒气是否都将要把他的十指冻僵,戴雨浩才缓缓开了口。沙哑的嗓音从喉咙中生涩地挤出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我的未来…
…是否如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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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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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
青年哑口无言,顿了片刻才像因为他这个问题有些疑惑那样,反而重复了一遍。戴雨浩也笑了一下,道:“我也本该想问些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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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青年同样因此笑开来。
他挽起了衣袖,如风长发拂过耳畔,他的眼睫翕动着,然后笑容缓缓收敛:
“——你未来会很好的。”
“…好?好的定义是什么?”
对于这个看似敷衍的回答,戴雨浩却没有否认,紧接着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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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算过命——你未来会子孙满堂平安喜乐——而且事实就是这样。”青年像半开玩笑那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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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雨浩于是沉下了脸色,可对方也显得极为认真,仿佛将诸多言语都融进了这一句短暂的相逢里,便压下了所有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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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故意将这些不着四六一看就是虚假的话?
他不知道,也不理解,但又感觉自己似乎被推着不断退后,被强迫着转身远离了现下。
模糊的,疑惑的,痛苦的……似乎一齐变得微不足起来。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而青年也终于露出笑,他的嗓音温和又带着安抚,就那样静静地把他推远——
“……你只管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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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消失的声音萦绕耳际,一时间他流转着金光的瞳眸中都碎满了湛蓝色,那笑容在他向来紧绷着的面孔上显得格外突兀,却熟悉到仿佛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在阴影绰绰。
有清风徐来拂过垂在耳侧的碎发,顺着天色而下直至袖摆与长袍交错的一隅,也替那一小截劲瘦的腰染上了早已被忘却的暗色。
戴雨浩忍不住想要回头,而对方似乎也预料到他的举动,却没有紧接着再说些什么,只是噙着最初的笑意,温和又鼓励地放缓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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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风会记住你的过往。”
那些曾经绝望痛苦或迷茫放弃的种种,最终也都将通往你所期待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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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
你先前名为霍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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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这回还是冲动了。”
一袭青袍的金发青年紧了紧衣襟絮絮叨叨个不停,身侧蓄着墨色长发的白衣少年信步闲庭地跟着,闻言只是隐约浅笑着弯起嘴角,甚至语调都不紧不慢:“总有些事情我得试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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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着刮过耳畔携来刺骨冷意和漫天飞雪,鹅毛大的雪沫凝成股链毫不间断又被无声撑起的护罩挡散,最后一片纯白的净土便展开在眼前。神灵不曾感受到冷热之差,此刻却浑然心觉比堕入幽潭之底更要冰寒。
他闭了闭眼,许久前的腐烂回忆再度被翻出恶臭的肮脏讽刺,近乎反胃的滚烫的血液倒流出痛苦的内壁,轻信过臣服过顺从过的诸多风云变成一只枯瘦的手,在他要落泪之前划过干燥的寥寥数语。
这便带走了所有悲伤的权利和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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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星的极北依旧是万年前那般白雪覆盖的模样,只是少了遍地埋伏的魂兽,也再找不到雪沫飞舞间隐约可见的窈窕。举目向更远处眺望看去,至多也不过海破成镜,万冰来潮。
“你不该这么想的,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料到,又不单单是你的错——”
天梦顿了顿,一咬牙,只能略显狼狈地开导。
霍雨浩反而摇摇头,苍白的面孔上隐约勾勒出一丝悲伤。
“……但雪帝和冰帝挡下的那个杀招,终究是为我。”
他喃喃道:“你不必再说当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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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雨浩闭上眼,精神力恍如凝滞般固结成冰,摇摇欲碎却又冷似寒霜,像从未发觉单单是活着,活下去,就是这般吃力痛苦的绝望。
一滴泪从干涸死亡的心脏滑落,一截朽木在腐烂的过往中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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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这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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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浩瀚苍茫的雪白最后落入一片蔚蓝,少年的声音卡在喉口里半晌没动,甚至心觉那利风掺杂着碎冰都穿透万千云海把他的肺管鲜血淋漓搅得生疼,他却忽然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微垂下眼睫似想起来什么般沉默着。
天梦无言,只是静静地飘在他的身旁。无穷无尽的寒冷裹住他单薄的长衣,然后被风拂过。于是霍雨浩微微停顿片刻,弯起唇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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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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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永生的漫长孤独如同潮水吞没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从此再看不见背着他飞过半场的流光蝶翼,再看不见魂师大赛扬言肆意的张狂。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霍雨浩想,在他熟识的战友伙伴一个个老去死亡而他却无法下界的那一刻起,他就本该发现自己错了。
可世事无常,天命不可反抗,这偌大的宇宙里,他所亲近的人竟只剩下了一纸的荒唐。
充斥着爱意与悔恨的浩冬三绝溃散在雾化的云烟里,经脉里流淌的浩冬之力在无声无息间模糊成陌生的模样。从儿时起苦苦追寻一生的亲情再度虚无缥缈,甚至讽刺地变成契约的砝码,徒留生死两隔天各一方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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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情绪之神的情绪,只留下了遗憾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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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沉默,永恒的沉默。
荒诞而又可悲的星球之上,似乎只遗落了两个苦涩无言的身影,静立在亘古无底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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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
不知过了多久,拖着长长语调打了他思绪纷杂的嗓音带着旧时懒散的腔,霍雨浩抽身回看过来,天梦带着恼又有些别扭地看着他,终归还是劝他:“雪儿和冰冰马上要苏醒了,你别说这些丧气话——至少不该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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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片刻,紧接着带着笑意搂住怀中单薄怔住的少年,轻声道:
“至少我们还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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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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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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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祝你往后每日,皆是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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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21 执笔 八月季末.
阿尘: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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