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提瓦特
想吃糖了
那年温迪六岁,钟离九岁。
正值六月热天,小小的钟离趴在村门口,等老婆婆回家。
老婆婆倒是没等到,倒是等到一个漂亮的弟弟。
一群有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围着那个弟弟,不停的说着什么,眉目间忧心忡仲。
其中那个有着金发的大姐姐拍了拍那个小弟弟的头,把他领到了钟离面前,柔声道:“这是温迪,今年六岁,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然后她转头对那个梳着非常危险的发型的姐姐耳语了一阵,就离开了。
远方慢慢踱步过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头银发落了满头霞光。
“呀,这不是小离吗?又在等我啦?”老婆婆显然年岁不小,笑起来如春水乍破,她显然看见了温迪,捏了捏孩子有些圆润的脸庞,又笑呵呵道:“哪里来的娃娃?真好看。”
“一个带着剑的金发大姐姐,还有一个戴着紫色魔法帽的阿姨,以及一个红头发的哥哥带来的。”小钟离如实回答。
“胡说,我从这一路走来,可没看见一个人影。”
老奶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对温迪道:“漂亮娃娃,你有家吗?”
温迪摇了摇头。
“是吗?”老奶奶叹了口气,“那你以后和小离一样,住在我家吧。刚好你俩做个伴。”
自此,便是钟离与温迪的初见。
那年温迪十五岁,钟离十八岁。
温迪是外面捡回来的野娃娃,和钟离一样,没爹没妈,晚上住在老奶奶家,白天吃着大家的百家饭。
白天两人还会一起做些农务活,锄锄地,帮家人们洗洗碗――农村人朴实,不嫌弃他俩克父母,对他们而言,就是家人。
不过这种生活到钟离上高中后就截止了。
――“钟离是个好娃娃,学习又好,以后就不种地了,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村子里的人总是这么说,往奶奶家送灯,送吃的,希望这个孩子能代替他们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好好看一看。
――“据说有的大学是不收学费的呢,还免费提供伙食。”
他们也想把温迪送到学校里读书,可温迪不准――农村里的人,靠种田来养活自己家人,额外的补贴就是山上打些野物,连钟离的学费也是断断续续众筹起来的。
“我会写诗,会唱歌,会弹琴,我觉得这就够养活自己啦。”
温迪眉眼弯弯,笑着这么回答,笑得村民们一阵心头发酸。
温迪常年带着一把竖琴,这把琴从温迪刚进村时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能是家人们留给他的吧,村民们纷纷这样猜测。
今天温迪照样弹着琴,唱着诗歌,和以往普通平凡的日子一样
――但是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钟离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他考上了全提瓦特大陆最好的学校。
大伙们都很高兴,拿出了自己压在冰箱底下的肉,一时间,鞭炮声,狗吠声,人的酒杯碰撞声响成一片。
在人群鼎沸中,钟离悄悄压下声带着笑意问温迪:“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你到底从哪儿来了吧?”
以前中钟离也不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温迪的回答往往都是“我从你心里来”“我从过去来”等不靠谱的答案。
而现在温迪也面含笑意,碧绿的眸子好似一汪春水,亮晶晶的,倒映着钟离的面容,他将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微微弯起,好像跨越了千年的风雪。
他说:
“我从蒙德的史页中走来。”
那年温迪十八岁,钟离二十一岁。
得知了温迪成年的钟离带上了全提瓦特大陆最好的苹果与苹果树,坐上了最快的列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这个小村庄里。
诚然,乡村里的空气比城市要好上许多,钟离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此感慨着。
“老爷子你回来啦!”
温迪拿着竖琴,向他招了招手,一双嫩白的小手晃啊晃,就像是田埂上的蜻蜓。
钟离其实一直不明白温迪为什么执拗的叫着自己老爷子,明明年龄相差只有三岁,而他更不明白的是,每次温迪语气轻快的唤出这个称呼时,自己心里那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好久不见,给你带了最爱的水果。”
温迪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就知道老爷子对我最好了。”
钟离看着温迪的脸,越看越奇怪:
“你的脸倒是一直跟十五岁那年一样,没变过。”
温迪啃着苹果,像只仓鼠一样嘴里含的满满的,口齿不清的道:“没办法……我没有见过他十五岁以后的样子嘛。”
风突然在一瞬间大了起来,吹得树涛如浪,落叶纷飞,呼呼的往钟离耳朵里灌,让他一瞬间没有听清楚温迪的答案。
盯着他的神情,温迪好似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调皮的笑笑,眼神明亮:
“唉~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娃娃脸了。”
他拉起了钟离的手,钟离的手变大了,他的一只手小小的还握不下,他拉扯着他往前奔去,感受着他手掌上细细的薄茧。
温迪脚掌发力,蹬掉两只草鞋,咚的一声落到了水里,晶莹的水花飞溅着,两只草鞋如蝴蝶一般飞远了。
“老爷子,下来玩啊!”
温迪朝岸上的钟离泼水,水花在光下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朦胧的光晕将温迪整个人笼在一层纱里,显得不切实际。
他藏青色的发丝好像在微微冒着光,水落在他的发丝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衣服上,吧嗒吧嗒由点连成线的往下淌水。
钟离这才发现天色有些晚了,日薄西山,灿烂的晚霞落在水上,被温迪拍起的水浪击碎。
于是他也脱了鞋,慢悠悠的下到水里,感受着冰凉的水温渐渐与他的身体温度融为一体。
温迪又掀起这水花,将他棕色的发丝沾湿,粘成一股,嘀嗒嘀嗒的往下落水,在透亮的河里泛起涟漪。
“老爷子,我觉得你留长发一定很好看。”
温迪往脸上抹了一把水,笑嘻嘻的道。
温迪抹在脸上的水闪着晶莹的光,一双眼睛清澈无暇,显得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精灵。
钟离看着水下他们的倒影,水流将他们的影子揉碎,顺着河道漂远,向着光的尽头,没有止境的尽头流去。
――就像在漫漫悠长的时间之河里。
暮色四合,不知名的虫叫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响起,天空之上黑色的绸布散落着星星,吹来了一阵清风,将他们脸上的水痕吹干,显得格外清爽。
“我歌唱,歌唱着一切美丽
我眺望,眺望着过往瑰丽
我牢记,牢记着万物规律
在暮色的尘埃里,在流云雾霭里,那里的琴声与歌声,编织出一个又一个梦境,将真相掩藏。
我从那双金色的瞳眸里,找到了自己的归乡。”
温迪又开始唱诗了,他本是好听的少年嗓音,读起诗来,唱起歌来,也如同清风过境,将人的烦躁一并拂走。
唱完了诗,温迪放下了琴,他们坐在河岸上,共同仰望着同一轮明月,吹拂着同一阵清风。
“老爷子……你想看看我的家乡吗?”
钟离是去过蒙德的,他尝过蒙德的酒,醇厚且回味无穷,他结识过蒙德的人,自由且浪漫率真,他行过蒙德的土地,松软的泥土下沙粒托起了一个又一个走过的脚印。
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法拒绝此情此景,他点了点头,用那如磐石般安稳的嗓音道:“好。”
“那请闭上眼睛咯。”
睁开眼,周围的景象已全部转换,他们坐在一棵碧绿苍翠的树上,遥望着小小的蒙德城。
“我可是成年了哦。”温迪一条腿翘在树上,一条腿自然垂下,手里拿着一瓶酒壶,晃了晃,对钟离说。
夜色中的蒙德城很美,很美,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光影明灭,散落在石板路上,斑驳了时光与岁月。
就算看不清每一条大街与小巷,但只看着明亮的灯火,便感到这座城邦的温馨与温柔一同游走在自己心房。
钟离闭着眼,细细感受着这座城邦的脉脉温情,忽然感到额头上一凉,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落在他的额头上。
摩拉克斯睁开眼,看到调皮的风神右手拿着酒葫芦,左手把玩着一阵微风。
看到他有所动作,温迪将右手一闪,一阵风悄悄溜到摩拉克斯的长发上,绕着他棕色的发丝转了几圈。
“巴巴托斯,别闹。”
摩拉克斯一手撑着粗糙的树皮,一手接住了飘落的一片落叶。
巴巴托斯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又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酒。
“这酒性烈,你且小心着喝。”
摩拉克斯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生怕自己这位同僚被自己呛到。
巴巴托斯是谁啊?窃取冰神权杖,伪造岩神签名,明明在自己地盘上是个黑户,却非要乱传播些事实的摸鱼诶嘿真君。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花,给摩拉克斯扎了个小辫子,把花别在了上面。
“你别说,还挺好看。”
巴巴托斯双腿勾紧了树干,两手叉腰,自豪且得意地说。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但也由着他性子来了。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回头,发现巴巴托斯托着腮看着他,披着一袭雪白的月光,一双天青色的眸子里闪耀着群星,光晕和幽暗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摩拉克斯在月光下,好像一座冷白的雕像,琥珀色的金眸却是世间最好的宝石,深情而至死不渝。
“不会的,”他说,“哪怕沧海化成桑田,枯骨变为黄沙,我也不会。”
那年巴巴托斯三千岁,摩拉克斯六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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