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五）

不得不说抓领子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吗？

为什么只要一打架就想要先抓对方的领子？

难道薅头发它不香吗？

张子航看着眼前发飙的蔺远学长却一点也不紧张，相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吧。

张子恒掰开了蔺远学长的手。

“大哥，你麦这么凶嘛。”

这一声大哥彻底叫懵了蔺远，他在那站着，一时间手足无措。

“大哥刚刚请白川喝了酒，怎么可以没有我的份儿呢。”

蔺远懵的更彻底了，这孙子是吃错什么药了吗？前一秒好像还在苦大仇深，后一秒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难道演戏演傻了？

“张……”

蔺远学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张子航截了胡，“大哥，你会请我喝酒吧。”

蔺远学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张子航笑得很开心，“那我们走呗。”

这位姓张的仁兄都没有在意蔺远有没有答应他，径直的往前走了。

此时的蔺远学长觉得今天的太阳大概要从东边落下去，想想一刻钟之前，这个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娘，我就在自己准备动手的时候，这个人却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了，他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跟在张子航身后的蔺远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你知道吗？你刚刚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压根不想和我动手，因为我刚刚也这样掐着别人。人在无力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做派，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罢了。”

“大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你不是一个好人，你也会因为规则委曲求全，也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你，但我……可能是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大哥，你知道吗？是我把钟景雨推下舞台的，你一定想不到吧，你以为的意外是我做的。这样的我，你会觉得卑鄙吗？这样人为造就的机会，你会觉得羞耻吗？得到这样短暂的机会，却葬送了自己再次登上舞台的机会，知道真相的你，会恨我吗？”

“大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可惜这些话我永远不会说出来，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守住我们的友情，哪怕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张子航走在前面，手握的地紧紧的，他的脑内不断上演着小剧场，是他一个人的独白，明明早已下定了决心，明明在策划钟景雨事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动摇，可……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这小子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这一路走来，他的情绪晦暗难明，他到底在想什么？！”

蔺远好像能够感受得到，张子航的心情在不断的起伏，这么久的相处，总算还是有一点默契。

“子航！”

张子航缓缓地回过了头，风吹过了他的头发，带走了他眼角流出的一滴泪。

“大哥，我好不甘心吶，我们还不曾一起登上舞台配合对手戏……”

蔺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拽了拽张子航的衣角，“再陪我抽根烟好吗？”

只是这次谁都没有吸，只是看着这两根香烟静静的燃烧。

“子航，我从不抽烟，只有你是例外……”

“我做事从不后悔，只是遇到你之后，我突然有点后悔，要是我不这么急功近利，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关系更好一点，现在也不用担心和你有来往而连累你。”

“我一直都在追赶钟景雨的背影，我一直想要成为舞台上的主角。虽然没办法再坚持到最后，可老天还是让我有了一次成为主角的机会，或许在别人看来我只是一个替补，但即使是这样，我仍然高兴的要命……”

蔺远苦笑着，“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会因为别人的不幸而感到高兴，我真是个烂人啊。”

“不是！大哥，你只是因为得到这个角色而高兴，并不是因为钟景雨受伤而高兴。”张子航瞬间就喊了出来。

“有区别吗？”

“……”

一阵沉默之后，张子航小声的说道，“有。”

或许在别人的心里没有区别，但在张子航的心里是有区别的。

蔺远学长温柔的笑了笑，好像那三月的春风，一刀一刀搁在了张子航的心上，如果不是自己这么蠢，如果自己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个笑容也不会变成一把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可是我并不后悔，我最终还是站到了一直以来向往的位置，我已经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展现了出来，就算狼狈退出了社团，说实话，有一半都是因为我自己作的，我已经无憾了，只是不能再陪着你了……”

蔺远学长又叹了一口气，“老实说的话，还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再看不到钟景雨的表演了。”

张子航闭上了眼睛。

“子航答应我，不要再被过去束缚了。我对演剧部或者是钟景雨爱恨都已经尽兴了，无论怎样收场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可以看你的每一场演出。”

“大哥你既然不后悔，那么我也不后悔。”

张子航倒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空，心里默默的许愿。

“老天爷，你是在惩罚我吗？我们犯的错不求原谅，我也心甘情愿接受你所有的惩罚，只是想求求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

蔺远用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张子航，“喂，起来了，不是要去吃饭吗？”

“我想吃烧烤，你请客。”

蔺远咬了咬牙，这家伙莫不是属狗的，变脸比翻书都快。

“算了，我请客，起来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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