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于此地：第二章

「Chapter.2 少女已经成人」

两个模糊的身影不断重叠，墨子纱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出重影了，但两个交叠的身影不断汇合又分开，在最终汇成了一个人。

“白柯，她的背影，好像你啊……”

—

9：00PM。

白柯一打开门，就看见墨子纱穿着休闲装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茶几上还摆放着已经吃完的泡面和饼干盒。这里仿佛是人间极乐园，连白柯进门她都不看一眼。

白柯顺手打开进门的灯，墨子纱像是被惊到一样坐立起来，和白柯对视。“你终于回来了！”她立刻冲了上来，薯片包装袋随意丢到茶几上，白柯避开她的手：“回来三分钟了你一直都没注意到。”

“电视太好看了。”墨子纱回道，又兴致勃勃的问：“怎么碰见黎城了？”

“逃跑的时候拐进一个酒吧，刚好他是酒吧老板。”白柯把枪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墨子纱，“给，没开枪，甚至没拿出来。”

墨子纱接过，随手放在客厅的柜子上，看着白柯脱掉外套，才想起正事：“没拿到东西吗？”

白柯将风衣挂在衣架上：“那里没有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墨子纱终于也严肃起来，她关掉电视，让整个屋子安静下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又重复了一遍。

白柯摇摇头：“我都找过了。”

“保险柜呢？那种要锁的东西？”墨子纱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我找了一个会开锁的朋友，她全部弄开了，都是空的。”

“都是空的……那为什么要追你呢？”墨子纱更疑惑了。照道理来说追白柯的应该是知道这里面有东西并且一直守着东西的人，但白柯什么都没拿出来，那些人却想要抢到白柯手里的东西，唯一的可能性是……

“他们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白柯回答墨子纱的问题。

墨子纱疑惑：“那为什么不进去看？”

“他们在害怕什么吧。”白柯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搜索了一阵，摸出一份报纸，报纸看上去有些年头，在炽热的白色灯光下泛着黄色，还有些褶皱。墨子纱好奇的凑过去看，白柯熟练的翻开了一页，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黑体大字：“黎城孤儿院闹鬼事件”。墨子纱大概浏览了一下，这张报道上写的就是周围居民反应的闹鬼和记者亲眼见证亲耳听到的闹鬼，写的挺真，就是被放到了故事会专栏，旁边都是些猎奇故事什么的。

“他们在害怕这个？”墨子纱不大相信，现在的人怎么着都该相信科学吧。

“害不害怕这个我不知道，但孤儿院确实没有任何除我之外的人进入的痕迹，而且追我的人都是从我离开孤儿院之后才开始的。如果他们真想拿到东西，肯定得先来翻，翻不到就在孤儿院守着，等我过去之后把我困在孤儿院。”白柯的手指抚摸着报纸，“我们只能假设他们害怕这个。”

“那你进去碰到鬼了吗？”墨子纱突然又一脸吃瓜表情。“没有。”白柯一口否定。

墨子纱托着下巴，仔细的端详这份报纸，把每一个字都细细读过。

“孤儿院曾经发生一起集体失踪……”她念出了报纸上的文字，“会不会是失踪事件的原因？”

“从失踪事件推到废弃再推到闹鬼，我总觉得有什么联系，才会留着报纸。”白柯解释道，“失踪事件当时是谁查的？”

墨子纱想了想：“难不成是里尔？好像不太对，应该是许慕？也不大对……”

“行了。”白柯打断她，“我明天再去问问看吧，真不知道一个法医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她有些烦躁的解开发绳。

“哎，谁让你是有武力值的法医呢。”墨子纱笑嘻嘻的开玩笑，白柯瞪了她一眼，她在敛住笑容，“早点睡哈。”话音刚落她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晚安。”她在门口露出个脑袋冲白柯道别，白柯点头：“晚安。”

—

3：30AM。

白柯是被墨子纱强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快起来快起来！”她睡眼惺忪一打开门墨子纱就冲进来妄想晃醒她，她也不负众望的打了一下墨子纱：“干什么？”

“有人报案，要加班。”墨子纱继续摇晃着白柯，白柯终于清醒了过来：“不是有值夜班的同事吗？找我们干嘛？”

墨子纱摇头：“我也不清楚，总之可能跟你的事有关系，你快点收拾。”说着她就跑出房间在客厅折腾起来。真不愧是墨子纱，大半夜醒来还这么有精神。白柯虽然清醒了一些，但脑子里传递的依旧是想睡觉的强烈思想，她感觉自己会握不紧解剖刀。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从房间走出。白柯只用了十分钟，也确实是迅速了。她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披上，上下打量着早已穿戴整齐的墨子纱：“真有精神。”

墨子纱回她：“打起精神，小心握不紧解剖刀解剖出错，上面下面有几个一直都想挑你毛病让你下去。”她说着，已经领先一步打开门，迎接寒风。

冬天的卢德尔异常的冷，即使穿得再厚出门的那个瞬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打颤，就像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一般。深夜的卢德尔飘起了雪花，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两个人开车前往了目的地——万巷街。当白柯听到目的地是万巷街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睡意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任何关系，甚至还有黎城。她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黎城，告诉黎城似乎没什么好处，但这件事又和他有一定关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根据同事发来的路线，墨子纱和白柯顺利的找到了事发地。

少女穿着长款风衣，倒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地面和薄薄的积雪，看上去是下雪之后死的。白柯蹲下来检查尸体情况，墨子纱也一起蹲下来检查。

“背部中弹身亡，死亡时间超过两小时，今天是几点开始下雪的？”白柯简短的判断了一下死亡时间，抬头望向值班的同事。

“大概十二点整吧。”同事思考了下，回答道，“那时候正好敲钟来着。”

“弹道基本推断是M6。”墨子纱在检查了子弹射进的那块地方之后推断道，“枪支管辖与我无关，得明天再查。”

白柯继续检查尸体：“身高160左右，看起来应该刚成年，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明天得去信息科对比。”

“都是明天，真难办啊……”同事有些为难的挠挠头。

“没办法。”白柯叹口气，一旁的墨子纱倒是在思考些什么：“我总觉得她身上的风衣很熟，还有她的背影。”

“不管什么先把她送回局里吧。”白柯站了起来，因为蹲了一些时间的关系，她的腿有点麻。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墨子纱望向她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两个模糊的身影不断重叠，墨子纱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出重影了，但两个交叠的身影不断汇合又分开，在最终汇成了一个人。

“白柯，她的背影，好像你啊……”

—

8：10AM。

白柯又被墨子纱吵醒了，在解剖室里。

她在回到调查局之后一直工作到六点五十分左右才完全结束，因为太困的关系，她一坐在椅子上立刻就睡着了。

墨子纱风风火火冲进来，然后看见了正靠在椅子上补眠的白柯正带着似乎一副刚起床很迷糊但又很气的眼神望着自己，有些尴尬的笑笑：“在睡觉？我来拿下尸检报告，拿完就走，你接着睡哈。”

“你怎么这么有精神？”白柯虽然说被吵醒了，但还是补了二十分钟的眠，怎么说也比二十分钟前有精神多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睡了，要上班了吧。”

“啊，是的，信息科的同事已经到了，你要去看看吗？”因为直觉上这件事情和白柯有关系，墨子纱还是决定问问她。

“去。”白柯已经从桌上拿起了解剖室的钥匙和手机放进白大褂里，“走吧。”

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白柯又再次拿出手机，是黎城的消息。

这家伙倒是准时。

「醒了吗？」

白柯迅速回复：「关你啥事？」

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里。

—

8：12AM。

“经过脸部数据库对比，死者是许婉，是个大学生。在M大医学院学外科，大二。根据数据库里的信息，她是一名孤儿。”

信息科的同事把许婉的身份档案调出来，展示给白柯，墨子纱和两三个调查组的人。

墨子纱是调查组的头儿，她仔细查看了身份档案之后立刻就看见了疑点：“许婉是从黎城孤儿院出来的？”

同事点头，调查组的成员在记录，白柯在查看档案，墨子纱在思考。

“黎城孤儿院，不是发生过一起很诡异的集体失踪事件？”有一位成员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当时在那个组做记录员，自然是有些印象，“这个许婉，好像是少数失踪之后回来的人，而且疯疯癫癫的。”

“调出资料。”墨子纱直接下命令。

同事把资料调出来：“我们只能拿到这些基础资料，通常这种案件都是绝密，要到档案室找实体案卷。”

虽然只有些基础资料，不过对于这次案件来说应该还是足够的。

孤儿院失踪事件其实在当时的调查局还算是蛮出名的一个案件，因为这个案件确实是一头雾水，甚至在之后引出了孤儿院闹鬼事件这样的一点都不尊重科学的说法，孤儿院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废弃。不过像是这种案件，通常都只是瞎传的越传越邪，具体其实并没有那么诡异，只是两个老师带着十个孩子出去玩，结果全部失踪而已。不过这件事情的发展还是挺疑惑的，调查进行到一半，有两个孩子逃了出来，在逃了出来之后却什么事情都说不出来，像是被吓傻了。其中一个就是许婉，在经历了心理建设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但对于那些事情依旧十分抵触，导致案件一筹莫展。

因为有可能是一起严重的拐卖事件，所以那两名老师被列为重点嫌疑人，有目标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人全部找不到而已，按照当时调查组组长的话来说就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所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进展，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当时组长谁来着？”

“做心理建设的是谁？”

墨子纱和白柯同时问道。

“组长是许慕，心理建设是黎城。”

一听到黎城的名字，白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痛，她认命的拿出手机，看见黎城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上班吗今天？」

「晚上要不一起吃个饭？」

「边吃边聊赔偿？」

啧，这人烦不烦，难怪自己把他拉进黑名单。白柯继续按着太阳穴。

“那既然这样，白柯去找黎城，我去找许慕，你们其他人继续调查许婉。”墨子纱开始分配任务，“我尸检报告也没好好看，等会还得看，下午来开会好吧，时间到时候我通知你们，好去吧。”她拍着白柯的肩。

白柯认命的回消息。

「你在哪？我来找你。」

—

8：36AM。

M大医学院是整个卢德尔最好的医学院，不仅师资教育好，环境还十分优美，是所有医学生的梦想之地。白柯曾经就读于这里，如今回来，还有一些感触和情怀。

不过没什么时间让她感触，现在她要去心理科寻找黎城，根据黎城发给她的消息，应该是在门诊部四楼。

当年她读大一的时候，黎城读大三。她是法医学，黎城是心理学。她读完研就跑去工作了，黎城读完博才在留校工作。白柯在听到他在医学院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解，毕竟如果按照她的理解，黎城应该一毕业就跑去开个心理诊所什么的，然后凭借美貌迅速成名成为卢德尔最帅心理医生——虽然现在这个也成了，看他在酒吧那样子，怎么也和心理医生扯不上关系，果然人不能光看脸。

白柯来到了门诊部四楼，黎城看上去还是混的挺不错。心理科被专门划出一栏来，在最里面好像也是最大的房间就是他，他门口甚至还有个专门的护士，在看见白柯打算直接闯进去的时候义正言辞的拦住她：“女士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才能见？不过医院好像也确实是这样来着……

白柯拿出证件：“抱歉，有些事情想要询问黎城先生。”她估计如果自己不拿出证件这个女孩子怎么着都不会放自己进去，不过现实更出乎她的意料。

“这也不行。黎医生说了，除了预约的病人以外，其他谁都不能打扰他——有预约没到号的病人也不行。”小护士的声音清脆，说的话倒是无情。

白柯：……

这黎医生怎么事这么多。

「我被拦在门外了。」

对方似乎在玩手机，没一会儿就回复了一条消息。

「哦。」

白柯：？

「你在妨碍我执行公务吗？」她打字超快的回复，怒火快溢出屏幕。

「公务员小姐要有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牺牲的精神，少说也得等我给这位病人结束吗不是？病人还是很重要的。」

「？？？？？？？」白柯无能狂怒，只能打出一堆问号以表自己疑惑。

她刚把一堆问号发出去，黎城诊室的房间便打开了，一位年轻的女病人走出来，脸颊还有些绯红，她害羞的看了一眼黎城，便抱着病例离开。黎城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冲着她露出完美的微笑注视她离开，女病人一回头的时候还冲她眨眨眼。直到那位女病人离开白柯和黎城的视线，黎城才把视线移向在旁边的白柯。

“有事吗？法医小姐。”黎城又再次露出完美的微笑，旁边的小护士补充：“她说她是有事来找您，您要接待她吗？”

“当然。”黎城冲小护士眨眨眼，“进来吧法医小姐，我们不仅有公事不是吗？”

他这话说得暧昧，惹得小护士看了她好几眼，她差点想上手揍一顿。

—

9：01AM。

“难得你要来找我，我还以为必须得等我去找你你才会理我呢，真是惊讶。”黎城轻佻的挑了挑眉毛，“想找我干嘛？表白？”

“没事的话没人会找你。”白柯抱胸，立刻翻了个白眼，回敬道，“有正事。”

黎城给白柯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面前，示意站着抱胸的白柯坐下：“什么正事？”

白柯毫不客气的坐下：“再次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黎城上下打量了白柯一番：“如果是表白的话，我答应。”他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让白柯疑惑皱眉：“我想问你，你昨天是怎么处理后续事情的。”

黎城变成一副满脸失望的表情，白柯差点就打上去了：“我问你正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哦，昨天啊，”黎城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他简短的回答道，“昨天在我走之后找了几个人，把他们教育了一顿，然后让他们赔了点钱就放了。”

“你认识许婉吗？”白柯也不管他到底什么心情，自顾自的接着往下问。

说到许婉，黎城又突然充满兴趣：“她是我的一个病人，怎么了吗？”

“哦，她昨天去世了，穿着跟我也别像的衣服，在万巷街。”

黎城挑眉，终于收起了他玩世不恭又特别戏精的表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不清楚，”白柯摇摇头，“但我怀疑和我昨天被追的那件事情有关，既然和我有关那自然也和你有关对不对，毕竟你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她直视着黎城。

“那是当然，”黎城赞同的点头，“许婉的心理医生也是我，我自然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他突然转变了一副神情，让白柯心一颤。

果不其然，黎城一笑：“不过你第一个能想到我也确实是我的福气呢不是。”

白柯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出。

“万巷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在那里有一席之地，我听说过那个温的案子，”黎城正色道，“温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他是很小时候就搬过来的，当时那里离我很近，我有点印象。”他用指甲敲打着玻璃杯，使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些人，经常盯着孤儿院的人。”

“和追我的是同一批人吗？”白柯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有些兴奋的问道。

“我猜可能是，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盯着孤儿院有什么企图或者别的什么，孤儿院失踪事件那时候我已经读大学了，所以对那件事了解也不多。”黎城接着说，“但我总觉得很奇怪，这一整件事情都很奇怪。”

“奇怪在哪？”

“那两个老师我认识，在孤儿院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沉得住气还是怎么样，反正在我走之前他们就在了。”

“孤儿院本身有什么奇怪的吗？”

“之前没有，”黎城回忆道，“但在我走之前的前几年，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孤儿院会突然来很多孩子，又突然会被领走很多孩子，院长躲着我，老师也躲着我，他们一副都希望我赶快走的样子。”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现在想想，可能是孤儿院院长在做些什么非法的事情吧，有东西藏在孤儿院所以要盯着，孩子们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要被处理掉——或许也不是处理，控制孩子们的思想为己用也可以。许婉逃出来之后被警察保护了很久，估计是最近才开始一个人出门所以被灭口了。”

“你明明了解很多。”白柯冷哼一声。

黎城挑眉：“许婉跟我说了很多，但是我有权也有责任保护病人的隐私……还是，你吃醋了？”他勾起唇角，白柯深吸一口气，竭力把自己那口气压下去。

“许婉告诉你很多？”但她还是抓住了重点，“那你没告诉许慕？”

“没有，我有权保护病人隐私，”黎城摇头，他又喝了一口水，“而且这也是她本人的意愿，她不愿说，我也不能说。”

“那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有，”黎城思考了会儿，“她在那里见过一个医生，会催眠的医生……我想你肯定也知道他。”

“谁？”白柯虽然这么问，但她根据上次墨子纱在那起案件里叙述给她的，她心里已经摸模糊糊有了一个答案。

“扎卡里，你们曾经的犯罪心理学家。”

黎城敛住笑容，平静的叙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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