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龟缩在城市中废弃的一角,于破旧的货楼中靠着窗台下方的墙体缩成一团,她浑身湿透,在处处漏风的破楼中瑟瑟发抖,水滴顺着发梢滴下,发丝与布料雨水变得冰冷而沉重紧贴她的皮肤,令她倍感不适。
她将埋在肘间苍白的脸抬起,注视着绑在自己手腕处稳定器。它被用于保护怀孕当中的女性与胚胎,佩戴后在运行正常时甚至能保证孕妇怀孕初期照常性生活。多亏这玩意她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从七楼安全坠落。
从窗口跃下时的她抱着必死的觉悟,能够活着逃走的情况在她预想之外。毕竟楼下的情况与构造她并不知晓,衔尾也不会想得到她做得出这种举动才对那个窗台放松警惕。
成功出逃并没有让她的情况有所好转,10月末的天气已经转凉,恶劣天气降温更甚。她手脚冰凉饥肠辘辘,似乎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无助落魄的时候。此时满街行走着的黑衣暴徒更是不容得她在有光亮的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
她的手机电量也已经耗尽,银行卡也不在身边,她已经弹尽粮绝,留下的只有于此坐以待毙的结局。
于是她在悲凉的绝望中抽噎着深深吸气。
看吧看吧,这就是专情的下场。
她早该醒悟过来的,在这座城不要妄想能触及什么真挚的爱情。
她错杀了曾经最爱自己的初恋,错杀了那个曾真正给予她天堂的初恋;她还将那个造就这场悲剧的男人视为替代品饮鸩止渴。现在很快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活该。
越来越多的血色从她脸上流失,她无助地蜷缩双膝抱紧自己,可她甚至连放声哭泣都做不到。
想吐。
不知是因怀孕还是过度悲伤,难以忍受地吐在积满尘埃的地面上,然而除了胃酸之外她空荡荡的胃里也吐不出什么。一阵呕吐过后,她的腹部又开始一阵抽痛,或许是那孩子也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悲愤。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她放弃了去拆卸那个只有衔尾知道密码的稳定器,发了疯似的掐紧自己的脖颈。
你知道吗,这一切都好痛苦,这一切都让我好想哭……怎么样?你也觉得很痛苦吧?你看我也救不了你……我甚至没办法杀了你…出生了会更痛苦吧?所以陪我死在这里吧,我们不要再接触这个恶心的世界了,跟我一起去死吧。
为什么啊……
可我明明又不是不爱他,我明明……那么在意他……我明明无数次许愿过被爱……想要变得幸福…为什么命运要这般戏弄我…
天啊,我真的,真的没人来救我了,真的没人管我死在哪里了。
好恨啊……好悔啊……
就算憎恨也只能憎恨自己,连那个替代品她都没有憎恶的理由,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蝎尾:……为什么……
结果就连伤害自己的力气都散去了,她只能倒在落满尘埃的地面上,死死合上双眼。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人造光穿过她背后上方的窗口,苍白的光线于这片漆黑的室内中扫荡几周,最终落在她的背上。
她被衣着西装的男人们抱着送上了黑轿车。
她最终在温暖的被窝中醒来,在他肘间醒来。
骨蛇:甜心,你怎么能做这么傻的事。
他沙哑着嗓子低语,将那块在货槽上发现的黑玉挂坠重新挂回她的脖颈。
他发现这块玉时它被摔碎在地,里面夹带的定位装置也因为雨水报废。
骨蛇:玉让你摔坏了,我已经叫人修好。
而定位装置,他趁蝎尾苏醒前埋在她腰后的皮肤里,切孔十分微小,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消失,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察觉到这个装置的存在。
蝎尾:……
蝎尾:那晚在酒店里的是你…对吧……?
方才迎来苏醒的蝎尾,虚弱的说辞间夹杂着一丝愤懑。
骨蛇:你知道了,谁这么告诉你的?
蝎尾脸上忧愤愈发浓烈,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右手已经拷上手铐,与他的手铐相互连接。
蝎尾:混蛋……!
他收紧怀抱,将蝎尾死死囚禁怀中。
骨蛇:甜心,我告诉你吧,那年你杀掉的衔尾,实际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她愕然。
骨蛇:我真名骨蛇:,关于你成为黑帮头目与你杀害衔尾的事情,实际都是由我的计划实现的。
她瞪圆双眸,骇然的听着他道出一切。
骨蛇:在你还打着阳伞的年纪,我刚从监狱出来,得知你来到我的双胞胎哥哥衔尾身边,我心生嫉妒,用了这样的计谋,想从他身边把你夺走。
骨蛇:我并没有失忆,假装自己是个负债累累的赌鬼,在酒馆后门的垃圾桶里制造那场与你的“偶遇”。
一股恶寒席卷四肢百骸,强烈的悔恨淹没她的理智,激烈的情绪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残酷的真相一字一句钻入她脑中,她双唇微启却道不出一句话,只是哑然着流下泪水。
她突然弓腰,捂住嘴干呕起来。骨轻拍她后背,见她停止了干呕,才缓缓叹息。
骨蛇:我知道我没资格那么说,但,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跟衔尾的恋情,我一定比他更加倍爱护你,他能给的和他不能给的,我发誓我以数十倍的给予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好。
蝎尾:你……!
蝎尾揪紧床单的手青筋暴起,她的怒喝却又被对方蛮不讲理的拥吻堵住,咽回腹中。
骨蛇:甜心,我要你前往我们的婚礼。
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骨蛇:我知道开头强迫你的时光会有些难熬,但等你接受,你会爱上这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值得…!
她抽噎着,深吸一口气。
蝎尾:…你永远只是替代品。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钻入他耳内的话语比他过往听到的任何,都要刺耳上千倍。
骨蛇:……你会改变主意的…
他搂紧自己的爱人,无声落下泪点。
11月1号,一场轰动全城的婚礼举行,到场的嘉宾无数,甚至是新闻的登报都被这两人的婚礼占屏。这座城中的所有人都将见证他们的统治者踏入婚姻殿堂。
这会是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新娘纯黑的裙摆镶满名贵珠宝,近十层铺满甜美白色奶油的婚礼蛋糕被红玫瑰花瓣点缀。红地毯的两侧摆满酒席,衣着盛装的俊男靓女们高举着高脚杯,或是暗地里耻笑,或是高昂地向两位新人送去祝福。
这会是所有人的好日子,唯独不会是她的好日子。
她头披薄纱,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消沉。她用被手铐束缚的双手捧着鲜艳的捧花,双目无神地走过铺满花瓣的红地毯,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司仪与他的身侧。
她昂首,望向灰蒙的夜空,礼炮散下,众人的欢呼鼓掌却丝毫没能为她黑暗的心境染上一丝艳色。
“感谢各位来宾的捧场,感谢各位,与我一同见证两位新人的婚姻。”
手捧书本的司仪以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开口。
“骨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妻,不论她贫困与否,不论她健康与否,你都会用虔诚的爱意陪伴她永生吗?”
骨蛇:我愿意。
每有一个字从司仪口中说出,都会令蝎尾的不安加剧。
“蝎尾蛇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新郎,不论他贫困与否,不论他健康与否,你都会用虔诚的爱意陪伴他永生吗?”
蝎尾:……
她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刀割一般在她身上搜刮。
骨蛇静静望着她,他眉宇微蹙,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恳求。
她咬住下唇,颤抖着将泪水咽回腹中。
结局到来的此刻,她已经万念俱灰。
蝎尾:我愿意……
她还是道出了违心的一句。
骨蛇的眉宇松开,他终日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好像他完成了多年以来一直在追随的心愿,令他感到一阵足已放飞他五脏六腑的释然。
“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
他今生唯一一次单膝下跪,托起她白皙纤细的手掌,为她扣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终于,一切都完成了。
他起身微微压低上身亲吻了他的新娘。
他终于可以专注于铺就未来的道路,不必再因为她的逃窜担惊受怕了。
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属于他了,只要她还留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会来得及。
骨蛇:一切都会来得及的……
时光逝去。
他们的第一胎降生,是个健康的男孩。
蝎尾并没有为生育这个孩子付出多少心血,孩子的父亲是个负责到过分的父亲。
骨蛇为蝎尾承担了一切生育带来的苦难,依托先进的科技蝎尾在没有一丝疼痛的情况下完成生育,骨投注的巨额金钱也让这场生育对蝎尾的身体伤害降低到最小,孩子出生的第三个月,蝎尾的身体状况便恢复完好。
在那之后,骨带着妻子与孩子离开了那里,去到了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那里有他提前买下的婚房,他希望那里会成为一处真正的安宁之地,好让他们的幸福有处存放。
骨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一头作为BOSS要忙于工作,另一头要照顾妻子与孩子,很长一段时间没能放松下来。
骨将养育孩子的工作全部收揽,忙不过来便请来保姆,不愿让他的妻子受一丝委屈。
而蝎尾,自始至终从未看过那孩子一眼,那孩子打从降生起便没得到过一丝母爱。
骨独自照料着孩子,但是也没把蝎尾晾在一边。心情舒缓时,他会将孩子留在家中交给保姆看管,带着蝎尾一同外出旅行。
他们的蜜月旅行也没有一丝甜蜜可言。
骨蛇:我知道这里有一家餐馆,网络上给的评价很高,你很久以前跟我提过,你记得吗?
蝎尾蛇:……
蝎尾的身体在康复后变得消瘦,她变得食欲废绝,往往要骨狠下心来逼迫才肯吃下一些。她变得愈发消沉,渐渐变得孤言寡语。
骨蛇:你以前不是一直想来吗?走吧,我带你去吃。
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清醒时也越来越不快乐。
蝎尾的一蹶不振,让骨痛心疾首,他开始反思,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哪些决定。
他带着蝎尾走遍了整座城,只希望,有某一处的风景,能引她露出哪怕一丝真诚的笑意。
可没有,就连过去她脸上那虚张声势的张狂笑容都没再出现过。
骨蛇:……怎么会这样……
他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上公园的天台,眺望底下繁华的都市。
骨蛇:明明,明明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骨蛇: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兑现承诺,我明明用尽全力去爱了……
晚风吹起他妻子的长发,她的面容却苍白得像是从未呼吸过一般。
骨蛇:我所做的一切,都应该值得……
他抱过他的爱妻,于栏杆前跪下身,失声啜泣。
他们的故事落幕了,连同他们的希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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