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米,快来。”
走在我面前,不比我高大多少,却异常坚毅的身影,回过头来将我拉入暖黄色的阳光底下。
城市已经被霜雪冰封,万年不见天日的高**然落下微弱光辉,我差点误以为,那是来自天国的光芒。世界早已死寂,绿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雪掩埋,就连族人的墓碑都逃不过这场劫难。
而我现在还保留着冰冷的触觉活在世上。如果那天她没有发现我,我大概就不用每日在雪夜中苦等天明了。
“稍微暖和起来了吧?”
我缓缓在她的怀抱中仰起头,对上她温润的笑脸与她头顶微薄的暖光。
“嗯……你不冷了吗?”
她点头。可实际上,她身上仅有的衣物几乎都裹到了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暖和起来呢?
单薄的大振袖和服已经破损不堪,黑色浓密的长发穿过背上弓箭垂至地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修剪。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得以幸免,手指都已经被冻得青紫,但再猛烈的霜冻都无法融化她笑容间的温度。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却是最接近亲人的存在。还是婴儿时的我被她发现,那时,我被母亲仍残留着余温的尸体死死护在怀中。
在我出生之前,其他族人肯定就跟母亲一样,因为忍受不住饥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吧。
我伸出手指穿过她耳后发丝,她的黑发柔软纤细,那也是她身上除去衣物外唯一可以用来取暖的东西。
“等天暗下来,我们去找个地方过夜。今晚,一定可以好好睡一觉。”
我只能相信她,她已经是我的唯一了。
我们难得找到一处还没有被霜雪覆盖的木房,破旧的屋顶不断灌入刺骨冷风,但也总比在外面要暖和。
火花好不容易燃起,又被冷风吹灭,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生起篝火,放下燃料时,她的手已经被磨出血了。
“香米……”
火光下,我对上她的目光,她今夜显得格外憔悴。
她仍抱着我,哆嗦不已,我再怎么尝试用体温温暖她,都无济于事。
“你……”
“对不起,我恐怕……”
她的笑容僵持太久,恐怕连自己都忘记了,她已经三天没吃上任何东西了。
“哎……香米,但我必须承认,粮食太难找了。”
她的睫羽凝上薄霜,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虚弱。
我很怕,要是她离开我了,我大概也没办法活下去。
“对不起啊……我不是神,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族人和这座城。”
她用宽大的衣袖将我的身躯藏掩,我们相拥而眠。
“只要认真祈愿的话,风神便会降临,温和的暖风会吹拂大地,带去一切寒冷与饥饿。”
她口中话语已经是我最后希冀,我合上眼,近乎绝望地祈祷。
早晨醒来时,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我哭泣了许久都没能振作起来,木屋外面的风雪愈发猛烈起来,我身上的衣物已经无力抵挡寒流,只能守在她身边,祈祷着她再次睁开双眼,用温和的掌心再次拥抱我。
过去了许久,我的身体开始对饥寒感到麻木,一股热流无端席卷全身,我不自主地在寒风中褪下了厚重的衣物。
“如果真的是神明的救赎,就好了……”
一片朦胧之中,我睁开双眼。
她已经不在我身边,只剩下一把她一直背在身上的弓箭静静躺着。暖意仍未褪去,甚至愈发灼热起来。
清脆铃声此起彼伏,阴沉的天空破开光芒,刺眼得恍若隔世的阳光点亮苍白大地;霜雪消融,河流再次翻涌流动;草木扎根,新绿重新在大地蔓延。世界正令人欣喜的重焕生机。
持续了上百年的霜降戛然而止,钟鸣城被积雪掩盖前的模样重新显露。就连那座高耸入云的钟塔都开始重新运作起来。
我欣喜若狂地冲出木屋,却发现这份喜悦已经无人与我共享。
一位身穿黑色巫女服,手持御币的黑发少女从天边降下,她挥动云袖,温暖的微风吻过大地,将最后一点残存积雪拂去。
或许,风神,真的降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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