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最近接手了一个很特别的病患,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听说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连院长都放弃了去救治她了。
“爸爸,为什么还要救她呢?”
父亲的笑容依旧慈祥温和,他说:“那是个很友善的小女孩,要来看看她吗?”
父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邀请他来到病房门前。
从房门朝里看去,女孩的双眼被绷带缠住,浑黑的血液从绷带的缝隙处渗出。可怜的小女孩浑身是伤,触目惊心的淤青爬满她瘦弱的肢体。难以想象她经历了些什么。
伤得这么严重,恐怕是没救了吧。
他轻手轻脚地踏入房门,静静站在女孩的病床前。
女孩的双眼看不见东西,但她还是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将头转向他。她什么也没说,可能是因为喉咙受伤,也可能是因为懒得。
“你怎么了?”他问。
女孩干裂的唇瓣微启,但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只是缓缓摇头,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那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医生……医生……求你了……”
父亲治了她半年,她声带的伤终于有所恢复,但除此之外病情没有一丝好转。
“切开我……切开我的头颅吧……我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父亲说,她时常跟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争吵。
“医生……医生……杀掉我吧……”
手术台上,女孩嘴里依旧呢喃着,仿佛这就是唯一能拯救她自己的咒语。她不需要麻醉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双目依旧紧闭,因为她只要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可怜之处。
她自认为在父亲的手术刀下是幸福的,可她看不见父亲布满额头的汗珠。
“我今晚会死在这里吗……?医生……”
盛放,沉淀的恨意自花瓣中涌现,汇聚成浑浊的血液,滴落、流经血袋……
“不会的,不会……我不会让你走的……”
父亲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她根本支付不起高额的医药费,哪怕他知道他拼尽全力也要救回来的女孩在他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他也要救她。
医者仁心,父亲在他的儿子心底埋下了这样的一颗种子。
“爸,我要跟你学医。”过去对医学根本不屑一提的小男孩,今天却突然这么开口了。
“哦?是吗……那就好……”
为了继承父业,也是为了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而且本该漂亮的小女孩。
“许医生……我已经死了吗?”
小男孩看着这个在父亲的病床上躺了三年的女孩,闷声说道:
“你不会死的,永远不会。”
绽放,红石蒜永不褪色。她体内沉淀的罪恶之血也将永远沸腾。
女孩恢复视力的左目比刚解开绷带时明亮了一些,但依旧不像正常人那样,本该在她眼中闪烁的生命之火永远地暗淡了下去。
“您是许医生的儿子,对吗?”她的嗓音沙哑,却仍保留着一丝独属于孩童的稚气。
“对。”
“谢谢您照顾我。您叫什么名字?”
死而复燃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奢望吧。
男孩始终记得坐在她床前的那段时光,他看着她的双眸,却找不到一丝得到康复的欣喜。
父亲救回了她的肉体,却救不回她的心。安宁的日子转瞬即逝,而向男孩砸来的灾祸让他根本无暇顾及悲伤。
男孩的父亲不久之后因眼癌死去,他的葬礼挤满了前来悼念的人,或是合眸默哀,或是与亲人一同掩面悲泣。
男孩搂着亲人送来的慰问花束,离开了父亲的丧礼,回到那间囚禁了女孩多年的病房门前,推开门。
本该扎在女孩手背上的吊针挂在支架上,吊瓶破碎。那扇因为女孩体寒怕风从未开启的窗,现在正朝外敞开,风刮过窗户导致窗户抖动的声音异常刺耳。
“小猫?!小猫——”
床底是空的,储存衣物的纸箱也没有被翻动,卫生间很干净,她应该不在里面。
“别玩捉迷藏了,你在哪?!”
房间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被带走,她就这么消失了,男孩将手摸向还有一块凹陷的枕头,不出意料地触碰到了一缕白发,举到眼前。
离开了,父亲和她都离开了。
但是没有关系,就算找遍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男孩也会找到她的……
因死切断的羁绊与迎接她的象牙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