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返校的路途总是漫长而枯燥。
在夏季闷热里很少有人会穿长袖,除了板糖。路上有许多同校的学生同行,经过她身侧总不免要看上两眼。把四肢盖得严严实实的校服跟毛茸茸的猫耳头饰,看似可爱,实则跟当下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板糖早已习惯这些灼热的视线肆无忌惮地从自己身上刮过,除了会让她把头垂得更低之外,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好吧,除了这种事。
“喂,走路不长眼啊。”
她走路从来都是只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撞上前面的杆子或者行人时有发生,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撞到自己班的人。
“你这混蛋什么时候才知道好好看路,第二次撞到我了吧。”
好在她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对对方的谩骂充耳不闻,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捡起对方被撞落在地的文件包塞回对方怀里,绕开他垂着头跑开。
“别以为你回了学校老子就不敢打你。”
那人吐着豪迈的粗口,不花几分钟就能把板糖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一遍。
高二三班,学校的“重点班”。
板糖在这个班级里已经度过了一年半的时光,这几年她过得很煎熬,但确实比在医院里呆着好受。
她没什么抱负,能做的只有专心应对学业。在老师眼里她本该是个优秀的孩子,但她那阴郁的性格跟诡异的长相还是让老师对她的印象分掉到了谷底。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班级门口,抬头看一眼班牌,果不其然那上面又多了几道划痕。她踏入教室,无视掉了头顶飞过的各种文具书本与刺穿耳膜的吵闹声,走回自己的座位安心坐下。
她是班级里最安静的同学,桌子却是最脏的。充满恶意的各种涂鸦跟带有侮辱性的刻字没办法清理,但她不在意。
“重点班”的教室从不安静,这个班级被安放在学校最破旧的教学楼内,从这栋教学楼走出来,不论是要去操场、棋坛、厕所还是食堂都要走上非常远的一段路。
这里离教学区足够遥远,其他班级的朗朗书声与高二三班的吵闹声互不相干。
板糖一如既往地拖动自己的桌椅,自觉坐到这个教室里相对最安静的角落,埋头看书。可惜了老师不会布置作业,不然她就有更多可做的事情了。
“喂,贱货,今天早上撞了我,你以为我放过你了?”
教室突然一片肃静,这反而让板糖的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了。
虽然习惯了,但她还是讨厌被所有人盯着的感觉。
那个骂骂咧咧的同学将手狠狠拍在板糖布满刻字的书桌上,堆积的书本被震落在地。板糖沉默地看着那几本自己很喜欢的读物落地后被粗暴地踩上几脚,然后被其他人捡起来通通撕成两半。
“哎,随便吧。”这么想着,她支起腮帮。
“你是不是耳聋?听不到?”
板糖似乎早有预料,被课桌撞上肚子,跟桌子一起朝后倒下。脸上冷漠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从不反抗,也从不示弱。
“我看你是想死了!王八蛋。”
板糖几乎是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些她早已听过无数次的尖锐话语,在全班同学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扶起自己的课桌,缥缈的眸光落在那几本书的残骸上,弯下腰去捡。
“听见没有,要你道歉呢。”
坚硬的鞋底蹬上她的手背,挨了几脚后她还是淡漠地捡回了书本,拍去上面脏兮兮的脚印。
“对不起,是我不长眼撞到您了。”她起身,扯扯校服长袖,把伤口盖得更加严实。
“滚,听到你说话就觉得恶心。”得理不饶人的那人揪住板糖柔软的额发,抓着她的头砸上墙壁。惊得其他几个女同学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
过了差不多两节课,终于放学,班级内的人成双结对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板糖一人收拾着满地的残局。
她扶起被踢成两半的木质课桌,花了些时间将散落一地的纸张碎屑收集起来。
旁人或许会用怜悯的目光看待板糖,但她从不为此悲伤,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霸凌。
旁观者担忧又好奇的视线跟施暴者的拳脚,或者是对班级毫不上心的班主任跟被足球打断的摄像头,还有自己座位顶上摇摇欲坠的风扇跟缠着粉色丝带的飞鸟……这一切在板糖的眼里都被视作人间常态。
对,飞鸟。
学校里的小麻雀都缠着粉色的绷带,在它们的脖子面前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它们小巧的身影在学校的绿化区中来回穿梭,盯着它们看,总能消遣掉一上午的时间。
板糖从未思考过是谁为它们绑上丝带。
回过神来板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教室里发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放弃了去拼好那张裂开的课桌,提起文件包走出教室。
她仍然垂着头,走进回家必经的小巷,却不料被路中央突然横出来的小腿绊倒。以前他们从不会在这条巷子堵路。
她听见肇事者朗声嘲笑逃离现场的声音,在原地坐起来,看见满手的污泥,轻轻叹息。
“你怎么了?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一把干净又纤细的女声,语调里夹杂着板糖从未听过的温柔。
她抬起脏兮兮的脸,望向面前这个朝自己躬身伸出手的女孩。
(本篇番外后续内容会在后面的章节放出)
因死切断的羁绊与迎接她的象牙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