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喻江放下筷子,主动挑起某个不敢触碰的话题:“他们忌日快到了吧。”
“嗯…是。”老太太垂下眼睫:“这事我本来不想提惹你心烦,说到底你恨也是应该的。”
“没什么恨不恨的,总要过去的。”祁喻江深呼吸一下,盯着桌子上晃动的影子,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过不久是她父母的忌日。
好像提到了,身上某些消不下去的伤痕依旧隐隐作痛。
思绪纷飞,又让她回想起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那里黑暗,密闭,充满了压抑和低沉,痛苦的灵魂长眠,而另一个,却好像摆脱了枷锁,飞向了自由。
只是,凡事都有代价。
她是在缺爱冷戾环境下长大的,父亲外表光鲜亮丽谦谦君子,回到家却满身戾气,将一天的不顺全都撒在她和母亲身上。
祁喻江的母亲是曾经是名扬天下的歌手,当年一曲火到大江南北。
她生理上的父亲,说来可笑,两个人是从高中开始谈的,少年夫妻,十余载。
母亲为了那个人,甘愿淡圈,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一个没有名字的某某夫人。
但也因为母亲,祁喻江觉得自己没挨多少,她总是护在她身前,即使挨了打,她也会轻轻抱着她,说没事了。
趁那个人不在时,她唱着点点轻柔的曲子,明明是万籁俱寂,祁喻江却觉得,真的…很大声,大声到整个世界似乎只有萦绕在耳边的嗓音。
仿若又回到了当年灯光万丈的舞台,看到了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少女。
只是夜晚传来的抽泣声,的确也很真实。
迷迷糊糊中她曾无数次听见母亲发疯般不停念叨着撑不住了。
然后一觉醒来,看见她的笑颜问早。
祁喻江甚至不敢表现出一点有委屈的样子,她怕她会留下来,又怕她真的离开。
只好在每一次的丑陋与腐烂中,把不甘往下咽,传来刀刺的痛楚,慢慢沉沦,麻木。
其实她觉得不算难捱。
直到一通电话把所有的希望与光芒全都带走。
急匆匆从学校赶到医院后,入目是触目惊心的红,她觉得心里某块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一把撕破她的伪装,露出内里不堪入目的皮肉。
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崩溃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很冷静。
冷静的操持葬礼,冷静的签订遗产继承,冷静的回学校继续上课。
好像她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情绪。
但知道可能是母亲抢了方向盘后,她陷入了一种无措的空茫中,浑浑噩噩,又痛不欲生。
她的母亲,是个胆小了一辈子的人,甚至不敢控诉发声,怕迎来新一轮的折磨。
这是她勇敢的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可怜的母亲以为这样就能迎来拨云见日,可惜解脱的可能只有她一人。
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也不肯和任何人交心,
奶奶实在不忍看她继续这么消沉下去,一遍遍和她道歉,一遍遍大骂着死去的儿子,带着她离开了那座生活了十余年的城市。
人不能总是靠别人扇你一巴掌再把你拉出来,也该学会释怀了。
所以祁喻江来到这里前,就已经收敛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常。
或许,她做到了吧。
也或许,没有完全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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