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还有几天就要中考了,我在县城k老师的辅导班上完了最后一节课,物理化学这两科找到了感觉,找到了自信,二模的成绩这两科都是80多,总分530,根据往年分数线,县城一中的录取线今年不会低于540,自费线自然是少2或3分,537左右吧,就是虽然分数没达到县城一中的录取分,但可以缴费录取,费用大概5或6万吧,而县城xx中学的分数线估计为510,县城第y中学的分数线估计是520,而本书第20章描述的那个荒郊野岭的口中,录取线估计是480。
2015年6月的某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天气炎热,路过泥土小路时,我突然发现很多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坐在树荫下,他们在不远处的工地上班,他们手里拿着盒饭,喝着矿泉水,还有一个工人坐在大树的树根上,他看了看我,突然,旁边的工人操外地口音问他上小学的女儿怎么样了,我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粗糙的双手捧着盒饭,脸被晒得红里泛黑,感觉像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一点也不像二三十岁的年轻父亲。
在我中午吃完饭上学时,我再次看到了这些工人,他们排成一排,就直接躺在土地上休息,黄色安全帽摆在旁边,脑袋枕着胳膊,或者直接枕在树根上,满身的泥土,满身的油漆,满身的汗水,还有一个穿短裤的小伙子直接光膀子睡在了树丛里,光着脚,黝黑的皮肤上还沾着几道白色的油漆,他的手上和脚上全是茧子,腿上的伤结了痂,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倔强,充满了劳累,也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可我就是找不到青春二字,哎!青春,这个美丽的字眼,被硬生生的从他满是油漆与泥土的身体上剥离出来,至于未来,那个美好的、幸福的未来,我想,他现在已经朝着那个他期望的未来奔去了,在他的梦里……
我只好轻声的迈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他们,我轻轻的迈过他们其中几个人的腿,在那颗大树下,我又发现了那个年轻的父亲,他把头枕在树根上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女儿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还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如果他女儿现在能来这里看看他父亲辛苦的样子,即便她再调皮捣蛋,也不会不为之触动,唉!我终于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触了……
我走出泥土小路,向田野里望去时,令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许多工人,他们光着膀子,横七竖八的躺在高高的灌木丛缝隙里,借着灌木丛制造的阴影遮阳,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睡在菜地里,这景象,宛如中世纪的战场,仿佛经历了一场冷兵器大战,士兵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一样。
见此情景,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唉!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永远忘不了他那张脸……我从他们旁边走过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浮现出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哦!是某部战争题材的电影,此时的我,就好像电影里战场上唯一的生还者穿越尸山血海一样,行了!别想了!临近中考,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时候啊!我告诫自己后,把思维拉回到现实世界,我脚步很轻,很轻地走过菜地……就这样,慢慢的回到了学校。
过了两天,晚上,楼下北京来的嫂子来我家串门,还送了我一袋子水果,她和我妈坐在沙发上,我坐在板凳上,她小孙子在地上玩玩具车,北京来的嫂子真是个直率的人,她随后诉说了她儿子勇的事,勇没考上大学,大专毕业就在北京郊区打工,换了不知道多少份工作,挣了点钱,结了婚,买不起北京的房,也办不成北京户口,只好来天津郊区买房落户,我妈说:
“哎呦!那可真不容易!你儿子现在在这边哪里上班呀?”
“之前在县城的一个教育机构当咨询老师,后来嫌工资低,而且做销售的压力太大,辞了,现在在北边工厂的车间做xx工,可是两个月没发工资,传言说是老板跑路了,不知道这份工作能干多久……”
我通过她们的谈话了解到,现在这五口人,全靠北京嫂子和她爱人的退休金为生,勇的老婆没工作,做全职妈妈带孩子,这下好了,一家子现在每个月几乎存不下钱,随后,北京嫂子对我一通好言相劝,劝我好好学习,劝我考个好大学,哎!大道理谁都懂,临近考试,你这样不是给我白白增加压力嘛!过了一会,勇上楼找来了,他满脸的笑容向我母亲问好,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到他头上黑发与白发相间,还有眼袋,客气了几句后,他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试卷,说是之前在县城教育机构当老师时得到的密卷,对我应该有帮助,我接过试卷后,他随即握住了我的手,不出所料,又是一双粗糙的手,
他对我说:“小伙子!加油啦!哈哈!”
我感觉到那是一双满是茧子的手,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我的小手就像是几根枯树枝,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把我的手折断,我说:
“勇叔!谢谢您了!”
突然,他儿子叫了一声“爸爸”,带着玩具车跑来了,勇抱起他儿子,他儿子咧着小嘴哈哈笑了,勇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走!爸爸有好玩的东西给你!”
“恐龙!大恐龙!”
“不是!比那好玩多了!”
“飞机!坦克!”
“不是!比那好玩!走啦!爸爸回家给你看!”
与我们告别后,勇下楼回家了,北京嫂子和我妈说了几句后也回家了,我妈和她关系很好,自然要下楼相送,现在,屋里就我一人,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我有一次晚上学习学累了,想下楼散散步,下楼时,下到了北京嫂子的家门口,隔着门,我听到了勇老婆歇斯底里的谩骂声,他老婆的口音我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就是骂勇没出息,挣不来钱,勇的回答也很简单,
没人拿枪逼着你和我结婚!随后,是勇母亲的调停声,又传来了老婆的哭泣声,我继续下楼,我实在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家事了。
对于勇,对于菜地里的工人,我没有什么情感共鸣,只是同情他们的现状罢了,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一个学生,成年人的世界与我无关,我不懂什么经济压力,也不懂什么养家糊口,我只懂看书做题,只懂考试怎么得分,没错,看书、做题、考试、得分,上课,下课,放学,回家,这一切,就好像是车间流水线里的某种程序,一切都这么自然,一切都顺理成章,这才是我的职业,这才是我生活的全部。
无疑,我妈也是一样,对于那些花草树木、邻里家常、风土人情从未真心地关注过,她所关心的只有我,只有我那远大而未知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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