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反复寻找，我小心命名。”

“我前进，我后退。”

“重复又怀疑。”

蓝鸢在日记里如是写着，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她还留着当年的所谓“舔狗日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写日记慢慢是失去了耐心，所以笔记本上的日子总是断断续续，笔迹潦草，有时候是好几页纸，有时候确是简短的有点累。

蓝鸢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在脱离掌控——在往不可控范围行进着，就算她看起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什么都可以骗人，可是心魂不会。

昨夜的雨下得很大，雨声滂霈，她甚至觉得那不是雨，是雷在地面踢踏飞驰。鸢尾一贯无法安然入睡，被子柔软，她自己的声音在手机里播放，有些失真。念的是齐奥朗的书，她很喜欢他的风格，诗意的语言却折射出晦涩，可以说是极端的思想。

大提琴曲缓缓流淌。

蓝鸢突然想到有一次照镜子，那时她在想：我真的是我吗？疑惑在心里生根，钻出鲜嫩的苞芽，迅速又茁壮像藤蔓一样紧紧抓住然后爬满了心脏。仿佛只要她还在呼吸，这个问题所带来的阴影就足以遮天蔽日。

或许她不是她自己，确切地说是她不仅仅是自己。

她看到细小的事物仍会热泪盈眶，但心里的恶意却与日俱增。并不为其他别有用心，她只是单纯恶意满满，她的目的不是要别人不快，蓝鸢只想要满足自己。满足自己的破坏欲。

很难想象，所有的事都朝着好的方向奔涌，心里被忽略的声音却愈来愈清晰。

有时蓝鸢觉得自己在被监视，在被囚禁，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所见是幻觉还是真实？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经得起推敲——对一个深陷虚无的人来说。

曾经萦绕她的不可承受之苦痛已经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幻境死死地攥住她。

一种逻辑上的眩晕感如鲠在喉。

蓝鸢已经看不懂自己了，可心魂叫嚣着。脱轨的恐惧里却混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那么，怎么办呢？是听从内心还是理智呢？

什么都会骗人，可心魂不会。

蓝鸢还没有做好准备，准备直面自己——另一个自己，还没有准备，还没有准备好。

可是盘旋在脑海里的声音告诉她：来不及，来不及了……

恶意已经露出来了，水瓶中的水缓缓地溢出来了。

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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