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亚瑟也没看。他来到了另一间病房。
注视着眼前金黄色的木门,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帕西,老朋友,在?”亚瑟轻声问。这里是病房,要保持安静。他知道这一点,同时也在尽可能地做到这一点。
“在。”房间里传来了帕西疲倦不堪的声音,他没有来开门,仅是应了一声,下一句的话,从本应该有的问候变成了直白的逐客令,“亚瑟你走吧,爱莎身体不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我要照顾她,就不陪你聊了。”
“……”
亚瑟沉默,打心底地佩服老朋友。不愧是护妻狂魔,真称职。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警队里,铁定能立大功。可惜啊,这么个世间少有的人才,偏偏就浪费在了这里。
“爱莎夫人怎么样了?要紧吗?”公主突然从亚瑟身后冒出来。
惊喜?意外?同样是病号的公主突然就跑了出来。刚刚还在病房里自负,现在跟没事了似的,跟他们一起担心最要紧的爱莎。
“流产是传言,假的,他们的孩子还在。”亚瑟把当前最好的消息讲出来,然后,眯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四周没人,我出来很方便啊。”公主一副很平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谁让你手下多嘴,我还真要谢谢他们,轻而易举就让我找到了这里。”
若不是碰上了不开心的事,此时的公主还真想得意洋洋地笑一番。虽说多嘴不好,但是利用到适合的地方,还是很不错滴。
“……”
亚瑟语塞,回去想想哪个人那么话多,直接开除得了。省得以后事多。
没等公主继续盘问,房间里的护妻狂魔再次发出声音,“亚瑟,你还没走啊?在外头跟谁说话呢?我告诉你,要是影响到爱莎休息,回头我找你算账。”
哇哦!果然是典型的护妻狂魔!管得真严!仅仅是一番话,就让门外的两个万年单身狗乖乖闭上了嘴。
门外的两个人不知所措的对视一眼,最后,被点名的亚瑟说,“公主殿下我们走吧,到图书室里你讲故事去。”
“哈?讲?故?事?”开玩笑吧?把她当小孩哄,你还真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给你讲护妻狂魔的故事,提醒你以后小心一点。”亚瑟无可奈何道,两只手搭在公主的肩上,把她往图书馆的方向推。
“哦哦!”公主还真想听呢,护妻狂魔如此夸张,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去到图书馆,门关好,怕有人打扰,公主还锁上了。
察觉到亚瑟异样的目光,公主只是拍了拍手上原本就没有了灰尘,说,“不放心。”
亚瑟不再说话,两个人坐在桌边,公主两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亚瑟。眼神暗示,“快点说!”
在讲故事之前,亚瑟细心叮嘱道,“给你讲故事,记得记好了。还有,别乱说。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知道的。”
“了解,了解。”公主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还做出了“OK”的手势。放心了吗?
亚瑟不由得“噗哧”一笑,突然觉得他和老朋友挺像。
“说吧。”公主等不及了。
“好。”亚瑟应了一声,看向窗外,开始讲述关于老朋友的故事:
帕西的全名叫做帕西·德萨西,这个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说到。
和我一样,帕西也是贵族,德萨西老伯爵的长子。
德萨西老伯爵一生只娶过一位妻子——那就是帕西的亲生母亲。即便帕西的母亲因生下帕西的妹妹,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留下帕西的妹妹不幸逝世,德萨西老伯爵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娶妻。
因为对亡妻的眷恋,就没有想过再为儿子女儿找母亲,可见德萨西老伯爵有多爱他的妻子。
帕西和他的妹妹伊西足足相差了九岁,也就是说,帕西从九岁开始,就失去了母亲。
这样也罢,不管母亲在不在,帕西的生活都不会有改变。这对第一个孩子就是儿子来讲,或许就是这样。
很多人都比较看中男孩子,简单来讲,就是“重男轻女”。因此,帕西身上寄予了德萨西老伯爵的一切希望,打出生开始,就以家族继承人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继承人的生活并不快乐,整天埋在堆积如山的功课之中,优雅的礼仪、渊博的知识、广阔的见识,这些都要从小开始塑造。家教天天跟在身边,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一点自由支配的时间都没有,他怎么会快乐?
帕西从小就被关在家里,除了聚会的时候能出去和父亲的朋友见一见,认识认识父亲朋友的孩子。也因为这一点,帕西的朋友少得可怜,简直屈指可数。
爱莎是德萨西老伯爵贴身女仆的孩子,她的母亲曾经的大半辈子都服侍过帕西的母亲。帕西的母亲走后,德萨西老伯爵留恋他的夫人,不但不娶妻,还把帕西的母亲生前用过的东西保存好,有空的时候常拿出来看看。看在爱莎的母亲曾经服侍过帕西的母亲的份上,德萨西老伯爵没有辞退她。反而还收留了她,当贴身女仆留在身边,算是怀念他已逝的妻子。
爱莎和帕西从小就认识了,同时,也在同一年出生。
那时她还不叫爱莎,叫“洛丽莎”,这是爱莎的原名。至于为什么突然改名字,这也跟帕西有关。
听帕西说,七岁那年,小帕西认识了小洛丽莎。洛丽莎从小就很懂事,性子也比较沉稳。为了感谢德萨西老伯爵收留了她们,她从七岁就开始当女仆,陪母亲一起侍奉对她们来讲,恩重如山的德萨西老伯爵。
母亲侍奉的是父亲,女儿则是侍奉着儿子。
洛丽莎见证了帕西不快乐的生活,有时间的时候,她舍弃女仆的身份,充当“知心姐姐”,来给帕西开导人生。
从小到大,帕西所接触的最多的人除了父亲、家教、还有小妹妹之外,就数洛丽莎最多了。
帕西从来就没有把洛丽莎当女仆看,确切来讲,是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稳重的洛丽莎一向和他聊得很来,在帕西的生活里,洛丽莎不仅仅是一个女仆,还是一个很好的人生导师。
出于这种关系,使得洛丽莎侍奉帕西的时候,会轻松得很多。
渐渐地,他们长大了。更成熟了,理解也更多了。
终于有一天,帕西突然觉悟了,拿着洛丽莎母亲一个月的工钱买来一束鲜红的玫瑰,向她告白。
洛丽莎一时难以接受,其实,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仰慕帕西了。现在帕西反倒来和她告白,女孩子家家的确不好意思。
帕西向洛丽莎告白的几天后,洛丽莎请了几天的病假,躲在房间里,一直不敢出来。
她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一直以来仰慕的对象现在突然和她告白,一定很高兴。但是,他们的身份差别太大了,不适合在一起。“跨族之恋”字面上看起来很好,实际上要是做了,这可是遗臭万年的耻辱。一生的幸福和一辈子的尊严,让洛丽莎做选择真的很难。
洛丽莎的纠结让帕西误以为是她不好意思,认为她接受了。然后,帕西鼓足勇气去到德萨西老伯爵面前提出想要求婚的决定。而那位求婚对象正是从小陪同他一起长大的洛丽莎。
德萨西老伯爵听了,勃然大怒。不但拿辞退洛丽莎做要挟,甚至体罚自己的亲儿子。把帕西关到牢房里,用对待罪人的方法给他处刑。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被拴在墙上抽鞭子,换做平民或许是不以为然,顶多就是做错了事,受罚罢了。但是换做贵族来讲,那可就是惊奇了。
洛丽莎的母亲愧对帕西,选择以死赔罪,但求德萨西老伯爵愿意放过洛丽莎。
洛丽莎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悲痛欲绝。趁着守卫不备,欣然越狱,跑到关押着帕西的另一个牢房里去救他。
洛丽莎出乎意料地成功了,帕西挑准时机,向洛丽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是那个时候的洛丽莎接近崩溃,状态不怎么好,见帕西带着满身的伤痕向她告白,她竟然答应了。
后来,洛丽莎把帕西带了回去,让他好好养伤。恰巧留在帕西养伤的时候,德萨西老伯爵传来消息,她被辞退了。
原因只有一个:为了帕西好。
洛丽塔尊重德萨西老伯爵,本质是为了帕西好,她也从了。带帕西回来的第二个晚上,洛丽莎悄悄地离开了。
德萨西老伯爵的人守口如瓶,洛丽莎离开的消息,帕西直到伤好了才知道。
痴情小伙对爱情的追求往往是疯狂的,帕西为了洛丽莎,不惜和德萨西老伯爵翻脸,断绝父子关系才可以出来。
德萨西老伯爵没收了帕西所有的职权,将他赶出家门。帕西被赶出来后,就等于连家都没有的流浪者。
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洛丽莎又出现了。
或许吧,这就是跨族之恋最伟大的地方。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不断的人去挑战这条耻辱的界限。
洛丽莎并没有走,只是离开了德萨西家族的住所。她一直都在外面,等帕西出来。等帕西被赶出来后,她就来找他。
没有束缚的帕西最终和洛丽莎在一起了。没过多久,爱莎怀孕上了帕西的孩子。为了避嫌,帕西将洛丽莎的名字改为“爱莎”。
德萨西老伯爵曾后悔把帕西赶出家门的决定,于是派人偷偷跟踪帕西。当他知道爱莎怀孕的消息,他更加生气了。
背地里偷偷派人给爱莎下药,主要是针对爱莎肚子里的孩子。幸亏帕西及时发现,才得以帮爱莎躲过一劫。
再后来,帕西为了保护爱莎和爱莎肚子里的孩子。决定带着爱莎离开,四处流浪,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讲完,亚瑟又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样已经坚持了三个月。这会儿赶上胎儿满三个月,爱莎的身子折腾不起了了,所以才会来找我。”
说实话,他真的很佩服他的老朋友。能够支持这么久,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帕西公爵和爱莎夫人真伟大,”公主对两个人刮目相看,忍不住称赞起为爱疯狂的两个人。不过,她还得出来一个结论,“爱情真可怕,以后再也不想嫁人了。”
一会儿又是遗臭万年的耻辱,一会儿又是失去亲人,再一会儿又是处处受针对。不知换她,她能够支持多久。
“哦?不嫁人了?”亚瑟饶有兴趣地看了有些后怕的公主一眼,问道,“终身幸福怎么办?难道要别人养着你一辈子?”
“我是公主,将来还是要当女王的,这一点您尽管放心。”提到这里,公主立马变了相,“反过来,是我养,和你一样。”
“……”
亚瑟再次语塞。这家伙,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公主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已经和你说过喽,我有领悟的,不怕这一点。”
亚瑟不禁疑惑起来,“有吗?”
“有。”公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说,不是她说错了,而是你健忘。
“……”
亚瑟陷入沉思,仔细思考着公主所说过的事。
“唉唉,我还发现了一点。亚瑟你虽然知道了,但是却没有察觉到。”
“什么?”
“洛丽莎改名的原因啊。”
“?”
“就知道你会不懂。‘爱莎’的名字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为了避嫌,就像亚瑟说的那样。另一个从字面上领会,就是‘帕西爱洛丽莎’。”
“呦,还真是,想不到公主殿下听得这么仔细。”亚瑟佩服得心服口服。
“女孩子嘛,略知一二。”公主谦虚地说。心里却想着:其实,我早就有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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