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法医治的病症

“嘭！！！”门框承受不住猛烈的撞击轰然倒下，卡米尔在雷狮即将冲进去的前一刻面不改色地走出房间，垂下眸看了看地板上残存的木屑，一言不发

本就冷清的房内在经过短暂的喧闹后再次寂静下来，雷狮忽地怔在了原地，双眼紧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年，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卡米尔惨白的皮肤上

那看上去简直和空白的墙面别无两样，前提是，忽略掉脸颊边大片不自然的红晕

他三布并作两步地上前，抬手试了下卡米尔的前额

果不其然，烫的惊人

雷狮紧蹙着眉，不由分说地拉起卡米尔向门口走去

“走，去医院”

“我……”

他闻声回眸，“什么？”

“……没事……”

卡米尔默默咽下了“不想去”三个字

我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大哥的选择……

卡米尔垂在身下的手紧了紧，却又无力的松开

那种无能又无力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数不清多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克制，一次又一次地堆积，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

沮丧、自责、悲伤，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汇聚在庞大的绝望充斥着卡米尔身体上每一个千疮百孔的地方，折磨着，期待着他崩溃的那一刻

“卡米尔”雷狮冷不丁地开口，他吓得一震，立马死死控制住情绪，生怕被看出什么异样，但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失控，任由他将自己的手狠掐出血试图冷静下来也无动于衷

未曾想雷狮突然一把抓住卡米尔的手腕，一时间，无数片瘀青与伤口撞入他的眼眸，似把利刃刺入心间，有的伤口甚至在向下滴血

卡米尔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猛地甩开雷狮的手向后退去，支撑已久的身体也在此时脱了力，仿佛灵魂被抽去一般腾地倒下

“卡米尔！！”

毫无疑问，当那具毫无血色的躯体再次起身时，早已置身家外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内回荡，久久不散

果然，还是来到了这里吗……

“病人能接受谈话了吗？”

“应该可以，目前只是低烧”

“先让他去叶主任那里吧”

“可病人家属……”

“他们已经同意了”

“……好，我明白了”

卡米尔心如死灰地抬眸望向他将要去的那间办公室

上面赫然贴着块牌子

[精神诊疗室]

卡米尔缓缓地走进了诊疗室

他早料到自己会有来这的一天，但他没料到的是，雷狮正倚在暗处的墙角目送着他进去

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雷狮缓慢直起身，心中百感交集，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觉，总之可以断定的是，这滋味不好受

阴影里的少年微微皱了下眉

是愧疚吗？还是不甘？

果然，不该送他进那种地方吗……

雷狮烦躁地闭上了眼

要不……去给卡米尔买点甜品吧

也许是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雷狮莫明其妙地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说起来，好久没和卡米尔一起吃蛋糕了呢

突然涌起的回忆更加坚定了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还未踏出几步，肩上却猛地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他一惊，立即转头向后看去

“你是病人家属？”

“…是我”

“你可以把他带回去了”

“结束了？”

…才过了五分钟啊……

面前的人叹了口气，“算是吧，问他什么都不说话。你叫雷狮对吧？我倒是有些事想问你”

“问我？”“是的，请随我来这边”

卡米尔静静地看着几束阳光透过窗，穿过缝，均匀地铺在同房间一样纯白的地板上，可能是幻觉，他似乎觉得这光在冷寂的室内显得极为突兀

卡米尔走上前去伸手准备拉上窗帘，却瞥见窗角有只被蛛网缠住、动弹不得的小虫。它努力扭动着躯体，挣扎着想要解脱，但没有丝毫效果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灵活地拨开蛛丝，轻轻压下整张网，使得那只虫子成功挣脱束缚，它扑腾了几下翅膀，在卡米尔久久不移的注视下重回天空……

他不知不觉出了神，呆滞着目光站着，一动不动

“卡米尔，你可以先回去了”

“……”

卡米尔转身离去，正好与随后到来的雷狮擦肩而过

他微张了下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道身影又一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患者卡米尔最近有没有遭到过一些……不好的经历？”

“……也许吧”

“那他有没有被……呃，特殊对待过？”

“……有可能”

雷狮听的出来，这位主治医师已经在尽力将问题问的隐晦了不少，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一点就说一点，要是连你也什么都不说，我就没办法诊断了哦”

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他被他爸家暴过，后来他的母亲病逝，他爸欠债不还跑了，那时卡米尔还小，就给他接到我这边住了”

“他和我大约相处了五年，后来我出国了一段时间，他在国内上完了初中，我回来时又真好赶上他高中住校，把他再带回我旁边，也就只能在放假的时候了”

“然后……”

卡米尔侧身伏在床面上，还未完全退烧的身体因略显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额前微长的碎发遮掩了些许目光，蔚蓝荡漾的双眸凝滞着不知看向何处

这种在他们口中被称为精神病症的状态……也许就是如此吧

他自嘲般地想着

无法医治，无法抑制

仅此而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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