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了,请问掌柜何在?
一声中气十足,但和蔼客气的青年嗓音响起
往下看去,竟是日间在轩辕阁出现的那群儒风门弟子,为首的鹤麾飘飘,手持佩剑,那剑柄掀开门帘,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墨燃:这不是叶忘昔的跟班吗?
儒风门有七十二城,弟子之间通常不会认识。至于南宫驷,他单独坐在一个雅间里,背朝着门口,因此那群少年扫了眼客栈里穿着常服的同门弟子,也没有认出张熟脸来。
叶忘昔对上南宫驷,这可有好戏看了。
“实在是对不住了,今晚小店被包了场子。”老板娘一边匆匆迎将过去,一边暗骂自己竟然忘了关门落锁,“几位仙君去别家看看吧,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
为首的少年面露难色:“唉,怎会这样?别的店家我方才也去看了,乌泱泱的都是人。我们这里带了位瘦弱姑娘,她已经许久不曾休息了,想着找个好些的住处让她睡一觉。掌柜的,烦劳您去问一下那位包场的大爷,能不能让出几间房来?”
“这……人家恐怕是不愿意的。”
少年作了一礼,彬彬有礼地恳求道:“只消老板娘去问一
问,他若不愿,那便算了。”
老板娘还未来得及说话,靠门那桌忽然有南宫驷的随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问什么问!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家公子吃饭!”
“就是!身上穿着儒风门的衣服,居然好意思带个姑娘睡觉,也不嫌给自己门派丢人!”
少年没料到他们竟如此误会,霎时脸涨得通红,忿然道:“这位道友何故含血喷人?我儒风门堂堂正正,自然不会行这苟且之事,这姑娘乃是我家公子好心所救,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
“你家公子?”南宫驷的随从瞟了一眼雅间,见少主仍旧漫不经心地喝着烧酒,似乎默认了自己赶人的行径,于是放宽了心,提声冷笑道,“世人皆知儒风门的公子就一位,你家那位又是谁啊?”
叶忘昔:在下儒风门叶忘昔
众少年纷纷回头:“叶公子——”
叶忘昔一身黑衣,英俊的面容在烛火中无端多出几分清秀,他负手进了客栈,身后跟着个戴着面纱,露出双惴惴不安柔眸的女子,正是宋秋桐。
“……”墨燃一瞧见她,顿时额头青筋暴跳两下。
冤家路窄,怎么又是她……
也不怪墨燃有如此怨念,毕竟记忆中他可是迎娶了这一位蝶骨美人席当了皇后,还害得楚晚宁深入苦海。而迎娶原因无他只因她长得像师昧,这是墨燃想不通的,难不成他上辈子喜欢师昧?
南宫驷的随从看到来的人竟是叶忘昔,先是纷纷一愣,随即就有几个沉不住气的,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
这叶忘昔是儒风门第一长老的养子,隶属于儒风门七十二城的“暗城”。顾名思义,暗城擅育暗卫,儒风门掌门原本将他教养成为下一任暗卫首领,但因叶忘昔根骨不适宜暗卫心法,渐渐的也就转至主城,成了尊主的左膀右臂。
因为叶忘昔早年暗卫的身份,他行事低调,知道他名号的人极少。不过尊主倒是很器重他,这些年,派中甚至流传出叶忘昔是尊主私生子的风言风语来。或许是因为这原因,正牌少主南宫驷素来与叶忘昔不睦。
少主不喜欢他,底下的随从又哪里能对叶公子有什么好印象呢?
原本作为小辈,他们是万不能得罪叶公子的,但是这群人各个都是南宫驷的亲信,直接受命于南宫,因此气氛僵凝许久,还是有性子粗犷的人冷笑两声,开口了:“叶公子还是请回吧,今日这客栈之中,恐怕腾不出给你的位置。”
宋秋桐:公子,既然他们说没有空处了,那、那我们再寻别处吧
宋秋桐伸出纤纤玉指,拉住叶忘昔的衣摆,惶然道
宋秋桐:何况这里用度奢贵,我实在不敢教公子再破费了……
墨燃在楼上听到这两句话,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家伙当真走哪儿都是这柔弱可怜的腔调,当初坑他,现在又来坑叶忘昔。
叶忘昔正要说话,忽然间,一道庞大的白影从里间窜了出来,猛地袭至叶忘昔身后。
宋秋桐失声惊道
宋秋桐:公子小心!!
随着嘹亮的啼嗥,一只通体雪白的妖狼发足狂奔,绕着叶忘昔就疯狂地转起了圈儿来。
“…………”
在众人一片静默中。
叶忘昔垂下眼眸,对那个足有三人高,此刻却黏在地上打滚的白毛妖狼诧异道
叶忘昔:瑙白金?
这只妖狼正是南宫驷的坐骑,因为瞳赤若玛瑙,毛白如飘雪,爪尖一抹金,故而得名瑙白金。
既然瑙白金在这里,南宫驷肯定也已大驾光临。叶忘昔抬手摸了摸瑙白金凑过来的白绒绒大脑门,四下环顾。
沙——
竹帘被一只手撩开,衣袖鲜红,沿口还缠着金丝包边。
半张透着不耐的脸庞露出来,南宫驷双手抱臂,闲闲靠在雅间里,掌里还拎着一壶烧酒,他看了叶忘昔两眼,嗤道
南宫驷:有趣儿,怎么走哪儿都能碰到你。你跟我跟得这么紧,若是惹得别人说起咱俩的闲话,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叶忘昔:误会了。我并非想要跟着你,而是受尊主之命,来轩辕阁买一样东西回去
墨燃和楚晚宁听到此处,互相看了一眼。
——神武。
南宫驷晃着手中的红泥酒壶,面色更阴沉
南宫驷:父亲要买东西,麻烦你做什么?难道我没手没脚,不会替他做吗?他既信你,不过听说你好像没有完成,你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嘛
南宫驷嘴角微微上扬,讥笑着
叶忘昔:阿驷,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
南宫驷:谁让你这么叫我了?
南宫驷:叶公子,你不要以为父亲他瞎了眼亲近你,你就能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你难道自己就不恶心吗?
叶忘昔:我如此称呼你,是尊主的意思。你若反感,自行与他说就是了
叶忘昔:冲我发怒有什么用
南宫驷:你别拿父亲来压我!
南宫驷吸了口气,稍稍捺下自己的怒火,黑瞳两点亮色极寒,恰似银月高悬,狼烟弥漫。
南宫驷:叶公子啊
南宫驷:父亲让你叫我阿驷,恐是他对你在派中的地位会错了意,但你自己心里要有点自知之明。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要知道,纵使你染的一身大红大紫,出身在这儿,你也无法与我比肩
叶忘昔君子如风的脸庞上,似乎闪过一丝黯淡,他篾子般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静静道
叶忘昔:少主说的是,但叶某……也从未想过要与少主比肩
称谓上的切换让南宫驷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抬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辛辣的烧酒,却是海量不醉,又盯着叶忘昔看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嗤了声,摆摆手
南宫驷:量你也是不敢的,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当……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人多口杂,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倏地抿住嘴唇,不再言语了
反观叶忘昔,纵是受了这般辱没糟践,他依旧垂着眼帘,没人能看到他眼里究竟是愤怒还是屈辱,他只给了众人一张平和温柔的脸庞,三分英气,七分内敛。
气氛一时尴尬到极处。
南宫驷别扭地左右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到了叶忘昔身后的女人身上,似乎为了掩饰方才差点造成的失误,他咳了一声,下巴冲那女人扬了扬,问叶忘昔道
南宫驷:你救的?
叶忘昔:嗯
南宫驷:她原是哪里人?来路不明的别乱救。
叶忘昔:没事,轩辕阁拍的
南宫驷对轩辕阁的竞买并不在乎,也没费神去打听,但他一听说宋秋桐竟然是拍来的,不由吃了一惊。原本懒散敷衍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盯住了宋秋桐的脸,半晌道
南宫驷:这东西是奴骨,还是蝶骨美人席?
修真大陆只有两种人可以被公然贩卖,除了蝶骨美人席之外,还一种就是奴骨。
奴骨是人族与妖诞下的子嗣,由于人们畏惧此类异族的妖性,一旦觉察,就会毁掉他们的真元,并在他们的琵琶骨打上奴隶咒印,让他们沦为仆从。
不过奴骨的售价都不高,也没什么稀奇的,一般就是给大门派端茶倒水,或是被富商巨擘买回家玩弄。既然是轩辕阁卖出来的,应该不会是这种品级的东西。
果不其然,叶忘昔说
叶忘昔:蝶骨美人席
南宫驷变得饶有兴致起来,绕过叶忘昔,走到宋秋桐面前,看货品似的绕着她看了一圈儿,尔后皱了皱眉头道
南宫驷:这东西怎么腿是瘸的?残品?
叶忘昔:她被捉到的时候受伤了,涂了药,还没好透。所以我们也走不远,想在这里住一晚。
南宫驷不置可否,眯起眼睛,忽然凑到宋秋桐颈边猛地一嗅,动作很像是野性未驯的狼。宋秋桐被他这个登徒子般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在原处攥着衣襟,摇摇欲坠
南宫驷:和普通人闻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嘛。”他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还有股脂粉香…
南宫驷:多少钱?
叶忘昔:五千万
南宫驷:银?
叶忘昔:金
南宫驷:叶忘昔你疯子?五千万金你知不知道够淬炼多少顶级磨石了?他妈给我买个女人回来?你当我儒风门的钱不是钱?
叶忘昔:我没有花门派的钱两,也不是给你买的。
南宫驷:你——!
刚降下的火气又蹭得上来了,南宫驷面目豹变,“你好得很!”转头瞪着宋秋桐,越瞪越不顺眼,尤其遮着面目的副轻纱,怎么看怎么不爽,当即命令道
南宫驷:你,脸上那个破布,摘下来!
宋秋桐受了惊吓,紧紧攥住叶忘昔的袖子,往他身后更缩了一些,声音极其可怜
宋秋桐:叶公子,我……我不想…
叶忘昔修长身形,不及南宫驷结实高大,但微微扬头看着南宫驷的时候,却无畏惧
叶忘昔:她既不愿意,少主就不要勉强她了
南宫驷:罗罗嗦嗦,她是你救的,那就是欠了我儒风门一条命,必须得听我的。摘下来!
叶忘昔:她是我救的,从我救她的时候起,就还她自由了
叶忘昔:请少主,莫要强人所难
南宫驷:叶忘昔!就你是个好东西!
南宫驷气的把门框捶得砰砰响
南宫驷:你把我当什么?今日我还就跟你杠上了,我说要她摘就要她摘,摘了面纱,就让你们住这儿,不摘就他妈给我滚!
叶忘昔几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头对宋秋桐道
叶忘昔:我们走吧
这下被呛到的可不止南宫驷一个人了,叶忘昔目睹了谁拿走了神武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线索,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楚晚宁当即道
楚晚宁去把他拦下来
墨燃:好好好
墨燃也正有此意,但好了半天,忽然一愣
墨燃:师尊,拦下来让他住哪儿,人家可是要住店休息的
楚晚宁我们把房间分他一半
墨燃不知为何,忽然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墨燃:师尊,这恐怕有点不妥,师尊有所不知,我们俩最好别和他呆在一间房,而且他也不会同意的,因为这叶忘昔吧,他其实是个……
正说到关键,忽听得下面南宫驷砰地踹翻了张桌子,杯盏碗碟噼啪落地,又猛地拽了张条凳,一脚架在上面,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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