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憾

一憾不能护金光瑶于少年

二憾不能逢薛成美断指前

三憾不能救江厌离命悬一线

四憾不能保温琼林白衣不变

五憾不能全魏无羡鲜衣怒马间

六憾不能免蓝忘机甘苦十三年

七憾不能还晓星尘以清平忘冷暖

八憾不能算江晚吟问余生竟孑然

九憾不能别尽千帆久终有缺月成圆

十憾不能醉罢南柯后从此盛世长安

1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还有些淡而无味。但却是他们本该拥有的生活。

这故事还要从云梦江氏说起。江家家主江枫眠与其家仆魏长泽是多年故交，同生死共患难。魏长泽与他的道侣藏色散人皆是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不幸在多年前一场夜猎中丧生。临终前，将他们的独子魏婴托付与江枫眠抚养。

江枫眠重情重义，对待魏婴这个故人之子有如己出。江家主母、眉山虞氏的江夫人虽对此颇有微词，时常对魏婴刻薄讥讽，却也是真心将这个孩子看作至亲。

江枫眠和江夫人也有一个孩子，名唤江澄。因着他将来要成大器、做家主的缘故，江枫眠对江城的要求难免苛刻些。好在江澄明事理，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父子两个相处得也颇和谐。

江澄从小与魏婴一同长大，感情自是非比寻常。只是魏婴刚刚来到江家的时候江澄还小，为父亲偏心的行为与魏婴大吵过一架。两个孩子都是心高气傲的，谁也不肯先低头。每到这种时候，江家的长女江厌离就要调和两个弟弟的矛盾，给两人各做上一碗莲藕排骨汤，笑着与他们慢慢讲道理。

说到江厌离，虽然容貌修为都算不得上佳，但贵在温婉善良、心思坚定，故而从小到大，江澄魏婴都对她又敬又爱。

2

兰陵金氏不论是势力还是威望，在四大家族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家的公子，个个都是矜贵又骄傲，顶瞧不起人的。

兰陵和云梦之间，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姻缘。金子轩和江厌离，可谓是最具代表性的恩爱夫妻了。那年夜猎一见钟情，江厌离的一腔爱恋也终于得偿所愿。他们成亲的大礼，在一百年内人人提起都赞不绝口。

江厌离为金子轩诞下一个幼子，取名为金凌。金凌将来是要做金家家主的，所以从小就要在兰陵金麟台接受严格的教育，偶尔才能去一趟云梦莲花坞。对云梦的几个亲人，除了母亲江厌离，他最喜欢的就是会和他玩闹的魏无羡了。舅舅江晚吟虽然对他也很好，但总是绷着一张脸，不招小孩子喜欢。

莲花坞再好，毕竟不能长留。在金麟台，金凌与自己的小叔叔金光瑶最亲。金光瑶其人，谁也捉摸不透。心机深沉，却对谁都是一副笑面。说他危险，却是从来没有害过人。相反，他办事得力，是金麟台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别人提起他时总是叹息着说，这是个被出身耽误了的人才。

金光瑶的出身嘛，说得不好听点，娼妓之子。他的生父金光善年轻时犯过错误、贪一时新鲜打过野食，与妓女孟氏育有一子。虽然后来金光善为弥补错误给孟氏赎身、让金光瑶上金麟台做名正言顺的二公子，此事还是给金光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3

金光瑶性情难以捉摸，真心朋友不多。唯一可称得上是好友的，也只有他亲自举荐到金麟台作客卿的薛洋。

若说金光瑶性格古怪，那他与薛洋便可算得一对恶友。这倒不是说他们行事有多恶毒、曾害过多少人性命；事实上，薛洋连伤人都未曾伤过。只是说他们总爱端着一脸天真和善的微笑，做起事来却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友好。

这位年轻的客卿薛洋，本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自己在街头流浪长到了七岁。七岁那年，为了求人赏一盘点心去给人送信，却偏惹上了恶人常慈安。常慈安真是坏到了极致，居然想要驾马车碾过一个孩子。

于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衣道人救下了薛洋，顺便擒下常慈安，告诫他不要再如此伤人。事后问问薛洋，得知他是个孤儿无处可去，便带着他一起生活。

这白衣道人就是晓星尘。晓星尘与魏无羡的母亲藏色散人拜于同一师：抱山散人门下，又同样的下山还俗。他的性格可谓是极尽善良了，所到之处除魔歼邪，村民都很敬重他。

他也有一好友，是同为道士的宋岚。当年他们约定一同除奸卫道，于山脚处分别，一人向南，一人往北。两人行路途中，也时常能听到对方传来的佳话。时人称颂，“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霜凌雪宋子琛”。

话说回来。薛洋同晓星尘长到了十七岁，两人感情深厚却时有拌嘴。原因嘛，晓星尘年长几岁、总是教训薛洋与人为善，不要自私自利、伤人害人……而薛洋被这说教弄得不胜其烦，半开玩笑地说道长你可真是善良，我从七岁起就不这么心思单纯了。

不过总的来说，薛洋没有长歪，时常也会学着道长伸张正义。如果那年他真的被常慈安的马车碾过，晓星尘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4

清河聂氏是四大家族中最特立独行的了，这是因为不同于其他家族的剑法，他们练的是刀。聂氏子弟刀法精湛，尤其是家主聂明玦，大刀舞起来光影纷乱，引领着整个家族稳定地位……

但聂明玦的弟弟聂怀桑是个例外。若论刀法，甚至还比不过小小门生；要说起花鸟画扇来，可就碰上了他擅长的，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其实，聂怀桑也不是一无是处。别看他武功奇差，其实最是心思深沉。聂家凡练刀者最终都不能寿终正寝，聂明玦清楚的知道，却也无能为力，只盼着能够靠清心音支持，多护住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几年。

聂怀桑却在十六岁那年给了哥哥一个惊喜。被大哥催着练刀、催到实在受不了了，聂怀桑告诉了大哥他这几年在研究些什么。

是一部即将成型的刀法。借鉴了其他三家的剑法，修习此道者无需在原有的刀法上做过多更改，便能压制刀灵的戾气，永绝后患。

待到聂怀桑补充完全了这部刀法，聂明玦照此闭关修习三月，出来后面目一新，肉眼可见的平心静气。

于聂氏兄弟，这可真是最好的结局了。

5

……嗯？好像还差了一个家族？

讲述这个故事的魏无羡依偎在蓝湛身上表示，的确是差了姑苏蓝氏。但是那个盛产小古板的家族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蓝二哥哥了。

于是一旁的蓝湛不出意料地耳垂泛红，轻咳一声，难得多话地说了说自己的家族。

蓝涣和蓝湛是一对血亲兄弟，外表也有七八分相似，性格却是截然不同。二人皆是家主青蘅君之子，但学习修炼却是师从蓝启仁。蓝启仁是青蘅君之弟，庄严古板，连带着他教出来的孩子蓝湛也是如此。

蓝曦臣温煦友善好相处，是个标准的老好人。他与赤锋尊聂明玦、敛芳尊金光瑶义结金兰，拜作结义兄弟，互相之间也多有帮助。蓝曦臣为聂明玦日日弹奏清心音，而与金光瑶最是关系亲密，毫无保留。

而蓝湛呢，素来是没什么朋友的。其实他人还挺不错，只是每天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脸，沉默寡言，除了兄长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然而他最终还是找到了另一个懂他的人，结成最完满的爱情。

十五岁，魏无羡和江澄去姑苏蓝氏听学。魏无羡自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过几天就惹出一堆祸，被罚抄十遍姑苏蓝氏冗长的家规。巧的是，蓝启仁指派蓝湛去监督魏婴抄书。两个风华正茂少年郎日日共处一室，一个最善撩拨，一个面皮极薄，就这样定下了此生的缘分。两人打架也打过了，谈心也谈过了，便都渐渐明白了自己对对方的情意。也许，这就是所谓一见钟情？

后来，两人的爱情还是经受了重重考验。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们始终坚定地守护在对方身边。

6

——没了？就这样？

——对啊。后来，他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啊。

——难道没有经历一些生死考验？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在一起了？

是啊，这才是他们本该拥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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