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月光与人间的人

“他来了！他来了！”

随着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呼喊，整个无间地狱瞬息躁动了起来。

“谁来了？”

“那个人！那个贩卖月光的男人。”

无间地狱，冥府最底层的囚笼，困着无数在世人看来罪大恶极的人、鬼、妖魔。不过即便是这些在天庭看来罪不容诛极恶之徒，依旧有着想见之人，有着温情与思念，但地狱无间，不可超脱。唯有月光，可渡无量劫海，让他们回到人间驻留一日。

男人每万年便会降临一次，没有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得来的月光，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的这一天，无间地狱的所有人都有机会回去见一见，某个“人”。

男人不要金银财宝或者是妖魔们数千年攒下的元丹，一缕月光，只换取最深的一缕思念。

男人来过这里无数次，连他自己都忘了时间，他的客人几乎覆盖了无间地狱的所有妖魔鬼怪，除了，一只小兔子。

是的，一只小兔子，别看她变作少女的模样十分可爱，但是却是这无间地狱最恐怖的妖怪之一，单单是站在那里，无穷的煞气就仿佛要吞噬一切，连无间地狱的许多穷凶极恶妖魔都不敢与她说话。

但男人却仿佛是个例外。

“你没有想见的人吗？”男人问道。

“没有。”

“那思念的事物呢？”

“也没有。”

“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不想。”少女看了男人一眼，眼神微凝，“在我把你撕碎之前，你还是快走吧。”

男人止住了脚步，轻笑，“那，一万年后再见。”

看着男人踩着月光远去的背影，少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他的时候总有一股无来由的烦躁。

“这次，你还是不想出去吗？”

“不想，别来推销你的月光了。”

“我的月光已经卖完了，走之前过来聊聊天。”

“为什么非得是我，找别人不行吗？”

男人环顾了一周，“这地狱空了大半，哪里还有什么别人呢？”

“……”

男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依旧冷冷的少女，笑了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在荒山里‘救下’一只落单的小妖怪，人类自小孤苦伶仃，也没多想，就把它带回了家，当它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妖。二人平静的生活了好多年，说不上锦绣荣华，倒也无忧无虑。直到某一天，小妖怪为了救下跌落山崖的男人而略微解放了力量。当被数十万天兵包围的时候，男人才知道小妖怪原来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妖，而是三界极煞的化身，无论神将把它描述的多么可怕，其实男人也并不在意。但是天庭在意，极煞之身只要略微失控，便会生灵涂炭，一界化为死地。原本哪怕数十万天兵天将也拿它无可奈何，最多算是大一点的蝼蚁，但是，它竟然还是被抓住了，为了那个被神兵穿透身躯的人类，竟然甘愿束手天庭。”

“那那个人类呢？”

“那个人类最终活了下来。为了寻找到小妖怪的踪迹，拜入修仙门派，拼命修炼，拼命修炼。随着修为的提高，男人的寿命也越来越长，他踏遍了三界八荒，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他终于找到了小妖怪的踪迹。但是小妖怪却被抹去了情感与记忆，完全不认得他。古籍上说，只有收集到一会元数的穷凶极恶之人的思念，方可追回前尘。穷凶极恶之人易寻，思念却难换，除了……”

“除了能渡过无量劫海的月光？”少女突然看向男人。

“是啊，所以后来那个人类便成了地狱有名的商人，那个贩卖月光与人间的人。”

男人说的轻描淡写，少女却觉着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可是月光只有在极寒死境才有凝结，每万年一寸，但时间不定，凝成即散，除非日夜驻守。但那地方每一秒灵魂都如万刃凌迟，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只能坚持百日，何况一万年，区区人类……”

“人类虽然渺小如蝼蚁，但某些时候却是超乎寻常的坚韧呢。”男人轻笑着，将某个无形之物向着少女的方向轻轻一推。

无数个纪元以来少女如寒冰一般的眼中，突然复了灵动，滔天的煞气突然内敛于无，先是笑，后是哭，然后又重重给了男人一拳，“我不是说过，别管我，让你自己好好活下去吗？”

话未说完，顿时天地色变，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乃至神佛阎君将二人死死的包围在了当中。

“极煞之身，不可脱离无间，降，或者死。”

男人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抬头，平静的看着漫天神佛，毫无俱意，“我如今只是个贩卖月光和人间的商人，就在刚才，我决定免费卖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锦绣人间。”

男人身上陡然生出了无尽锋芒，只是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我才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极煞不极煞的，但她呀，永远都只是我的小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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