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亦可平

身为修仙世家霍家最不起眼的一个外姓子弟，柳如意觉得，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顶多就是在十年一度霍家主办的仙门大会上，当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婢女而已。

这仙门大会，向来都是众仙云集，盛况难得。只是柳如意居然能在这样繁盛的大会上丢了霍家的脸面。

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世家婢女，胆敢爬上了前来参会的羽族二皇子江雾隐的床。

霍家原本还想高攀这羽族，这下子不免得要让羽族记恨了。

那日的情景说起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还未等柳如意睁眼反应过来时，江雾隐就已经将她丢出房外。

真真是丢脸极了。

那时屋外站着地一众仙家，都纷纷掩面唏嘘，说这霍家是仙门最重礼仪的世家，怎的手底下的弟子是这么个唐突的德行。

柳如意暗自咬牙，她望着这一众窃窃私语的仙家，只好低头默默地拾起了裙摆，偷偷溜走，话说，她连那江雾隐的脸都没看清楚呢，就被他直接嫌弃地揪着衣领子扔出来。

定是有人嫉恨霍家，不敢拿门中弟子出手，就盯上了她这么一个外姓弟子，使了法子让她去爬那羽族皇子的床，她柳如意的命真是惨不忍睹。

2

不过这事儿反倒越传越有模有样，柳如意真是有苦难言，怎么着，就传成了她这个小婢女爱慕羽族皇子之久，恬不知耻地表了心意被那羽族皇子拒绝，竟还妄想生米做熟。

真是胡说八道，他江雾隐还真是当自个儿是仙门世家最最拔尖的公子了？

柳如意气地不禁拔光了手中的芋兰花。

正巧这时，拱门外霍家的公子进入，完了完了，公子向来严苛，这下可要重罚她了。

柳如意慌不择路地急急行礼，却听见公子道：“柳如意，你那日行了那龌龊之事，霍家有失仪德，未免二皇子生了怨恨，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法子，就是你去那二皇子面前，多多求情，洗脱罪责。这样子，霍家才不至于被你连累。”

这下才是真完了。

她真是没那个胆子敢接近那二皇子的啊，分明有人陷害她！想要折了霍家跟羽族的姻亲，让二皇子厌恶霍家。

为难，为难。

柳如意敢打一百个保证，她是被逼无奈的，她可是使了好大的勇气才去见江雾隐的。

那日二皇子颇为悠哉，他落坐于凉亭一侧，执杯轻饮，眼尾的余光缓缓地落在她身上。

柳如意抬眸，不禁怔愣，这羽族二皇子未免也太好看些，剑眉星目，眼波潋潋，冰肌赛雪…

等等，柳如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跪：“二皇子，我自知身份浅薄，怎敢做那非分之事…现下愿在您身侧服侍，为奴为婢，以赎罪责。”

“哦？你们霍家倒真是有意思。”

亏的她还心里巴巴地夸他好看，这番不阴不阳的语气说着，还不如一刀了她痛快。

“二皇子？您意下如何呢？”

那日的事情绝非她本意，如今她赶鸭子上架赔罪，难不成这二皇子不计较了？

刚刚嘴角轻轻抿起，露出一个弧度，哪知听他又道：“甚合我意。你便留在我身边将功补过。”

3

可是这将功补过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此刻正正坐在桃花树下，洗着一盆又一盆的脏衣服她快疯了。

这位二皇子真是坏心极了，她前几日刚刚扫好院子，正准备歇息时，那二皇子却故意使了一道风，顿时桃树摇曳，一阵吹地满地都是落花，害她来来回回扫了半天，直到那风吹地整颗树都秃了。

又有一次，这二皇子心爱的灵猫丢了，他偏要她出去找，美名其曰是她身为霍家子弟，定是对这山上熟悉，可谁知呢，她顶着日头找了一天整座山都没找着，那灵猫竟幻化成了瓷猫。

二皇子却说她不能察之细微，那活猫跟瓷猫颜色都不一样，她是开了天眼吗！她没有！她还是卑微的一枚刚入门的修仙弟子。

此等看她笑话之举，这二皇子可真是不知做了多少。思极此处，柳如意不禁站起来仰天大喊：“江雾隐！等我有一日翻身了，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如何将我千刀万剐？”

柳如意不禁转身，身后的江雾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4

柳如意觉得，她这下才真是将那二皇子惹了个底朝天。

可是那天那二皇子临进屋时，竟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难不成这意思是，她以后没有了好日子吗？

柳如意这下更是觉得捅了篓子，每日干活变得比以前更勤快了。

那屋前桃花树落完了，她便问那二皇子：“不如二皇子施法将那新开的几株梨花也给吹尽吧。够她扫上一天一夜了。”

二皇子扫了她一眼：“我偏喜欢白梨。”

“那夜深了，二皇子一定想要沐浴吧，我去烧水。”

当江雾隐看到浴桶里的热水上，还漂了一层薄薄的花瓣之时，不禁失笑。

柳如意站在一侧红着脸问：“那二皇子…还需要我搓背吗？”

“或者我守在外面，小心别的女郎瞧了二皇子去？”

江雾隐摇头，见她喋喋不休，又让她离开了房中。

柳如意还不死心地在屋外喊道：“二皇子，水冷了叫我啊，我可是又烧了一大锅！”

这丫头，真是反差太大，不过不失可爱。起初以为她真有心计，胆敢来爬他的床。可后来他倒是觉得，她不像会来爬床的姑娘，这女子天真，率性，每次他都将她治得服服帖帖，瞧她那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5

柳如意觉得，讨好他可真难。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法子，凡俗人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便是抓住他的胃。

因此柳如意专门去后山捕了半天的鱼，她不顾一身湿淋淋地回来，欢喜地跑入了厨房。

可她却不曾想，东窗之下的江雾隐将这一切瞧了个清楚，竟是目光许久都未离开她。

可是那鱼，做的真是叫一个惨绝人寰。

柳如意不好意思地望着江雾隐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问厨子学了的，哪知道这烤鱼我还是给烤焦了。”

可江雾隐却嘴角微勾，一点一点将那焦鱼给吃了下去。

“二皇子，你别…”

“羽族身在碧海之畔，海中腥食，我吃的多了。凡俗的食物，对我本就谈不上好坏。”

“我也是第一次给人烤鱼，二皇子，不知道那天我冲撞您，您可原谅我了？”

“你那天做什么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这二皇子想来也没那么坏嘛，看来定是她这些天讨好地好。

6

柳如意的表现越来越好了，好的让江雾隐哭笑不得，生了逗弄她的心。

就在他练罢剑，她忙不迭地递上帕子时。他却弯腰凑近她，让她给自己擦汗。

她纠结不已，他瞧了半天她龟缩模样，觉得十分有趣，这才不为难她。

仙门大会召开之时，往往有三四个月。五月槐香之际，众仙家皆会登台比试高低。

谁能想那日她跟着江雾隐也去了比试台。席间一女子不服气，便上前挑战她。本是那女子心慕江雾隐许久，更怪柳如意做了那不干净之事，还借此留在了江雾隐身边，故而心中藏恨。

那女子指名道姓，她身为霍家子弟，不可不应战，哪知道那女子出手极狠，竟连暗器都用上了，柳如意觉得自己命真的衰，刚刚赔罪有了起色，现下就要死在这比试台了。

正万般绝望之际，江雾隐却登台一鞭子将那女子打落台下，重仙相看，只见江雾隐拦腰将她抱起，对那霍家家主道：“家主不是说，此女是来向我赔罪的婢子吗？那此女今后便归我有，不必再为霍家出战了，我向来护短，他日若再有人伤她半分，我绝不姑息。”

这绝不姑息四字，让人听来不免胆战心惊。

7

柳如意疼痛难忍地在床上躺了三天。

期间她不停地叫嚣着她疼地不想活了，每每这时，江雾隐便双目忧心地望着她，为她输入灵气，以止伤痛。

柳如意叹口气问他：“二皇子，我是不是要挂了？”

“不会，有我在。”

那人似乎说一句话，便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柳如意又道：“二皇子，您看在我这么凄惨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原谅我呀？”

“不能，等你伤好了，我再考虑考虑。”

“那意思是真的会原谅我喽，其实二皇子，我本不是故意爬上你的床的，我当初被人陷害的…听说九姑娘想要与您成亲，定是有人陷害公子，使得公子记恨霍家。公子你可知，我们霍家的九姑娘，可漂亮了…”

“别说了…”

柳如意怎么也想不通，这二皇子到底怎么了。

只是她不晓得，走出屋外的江雾隐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不由感慨，九姑娘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子罢了。

8

柳如意伤了几天便好起来了，这还得亏了江雾隐悉心医治。

江雾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觉得她真是痊愈了，他这才放心下来。

“公子不是说，会考虑原谅我吗？我伤好了，仙门大会马上要结束了。公子原谅了我，便是原谅了霍家。这下，九姑娘和您…”

说着说着，她怎么觉得自己心里涩涩的。

还未等她说罢，江雾隐便已倾身堵住了她的嘴。

他周身气息环绕在她身侧，只听他低声细语道：“那日比试台上，我向众仙家说，我要娶霍家弟子为妻。随我回羽族，霍家公子也应了…”

“好像不对啊…明明九姑娘…”

“君子一言，难不成你要让我颜面扫地？”

“奴婢不敢…只是怎么怪怪的…”

不怪不怪，羽族碧海之畔，山中花海成林，他藏她一人，山海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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