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8

陈叔让我把这瓶酒送给你，说是提前祝贺你演奏会成 的人，难道不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吗？

功的礼物，他好像要出远门。” 他难过的是这个男人让他等了整个童年和青有。

是为了躲避恐吓犯吗？陈晨愣愣地拿起酒，这就 他们甚至都没有和解，现在他却又想抛下他，独自道

可以变回去了吗？只要变回去，就会忘掉这些痛苦的 对一切。

一下车，陈晨就带着金毛飞快地冲进医院楼道，

记忆吧。可为什么他心中会有淡淡的不舍呢？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对父亲说些什么，却不知 在拐弯处他踢到了什么，那东西骨碌碌地滚下楼道。

道从何说起。这时语音信箱传来父亲的留言消息。 陈晨低头一看，顿时就清醒了，是父亲的运动鞋。

“李洽，谢谢你昨天陪我喝酒。我今天会出趟远门， 一种不祥的感觉猛地从心底蹿出来，“黑帮”“原

快则两三天，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和你道一 徒”“警察”几个字眼浮上他心头，父亲有危险。

声别，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喝酒。临别之前， 陈晨颤抖地拿着运动鞋，给金毛闻：“乐乐，帮我

我有个不情之请。” 找到父亲好吗？”

他根本不是出远门，他是要去复仇！陈晨带着乐 金毛轻吠一声，扭头带着他往楼下跑。穿行在大

乐夺门而出。 街小巷，他从没有这样恐惧过，他觉得生命中最重要

的东西正被迅速拖进黑暗里。

金毛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拼命地嗅着，在某

处巷口前闻到了陈叔的味道。它开心地想冲进去，却

11出租车在雨中街道上急速穿行，陈晨咬着手指思 被绳子猛地绊住。

考，经纪人见到父亲是一个小时前，现在他肯定离开

了家。 主人站在巷口一步也不肯靠近，它低下头看见一

父亲会去哪里？ 条血迹如红色河流一般被巷子深处的黑暗吞噬。

牵绳“哗”地掉落，陈晨忽然回过神，踉跄地往

陈晨的脑子急速转动。匪徒的目的是向父亲报仇， 巷子深处跑去。巷子里没有灯，借着月光，他看见父

但父亲何尝不想向他们复仇。 亲遍体鳞伤地靠在墙角，胸口有一大摊血迹，两眼紧闭，

如果他们约定见面，会选在什么地方呢？ 似乎已没有呼吸。

陈晨想起父亲桌上那张仔细勘探过实地的地图， 陈晨脱下外套拼命替他止血，可是血液止不住，

那一片靠近郊区，都是待拆迁的建筑，中心标红的地 鲜血迅速地沿着衣服爬上他的双手。陈晨哆嗦地掏出

方是一家医院，那群人不想惹人注目，那的确是最佳 手机，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几个简单的号码都拨不好。

的会面地点。 这时父亲忽然睁开眼，嘴角翕动，似乎想说

如果是父亲主动约对方，他肯定会去那里。陈晨 陈晨俯下头，听到一句“小心”，他还没有明白这句话

决定去医院碰运气，父亲的电话留言仿佛又在陈晨耳

边响起。 的意思，父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把他扑倒。

几声枪响后，躲在黑暗中开枪的人跑走了，因为

“我有个不情之请，今天的演奏会上，能否演奏一 巷口传来警车鸣叫声，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充斥这个僻

首肖邦的离别曲，也许我儿子能听到它。 静的角落。

“陈晨妈生前很喜欢给陈晨弹肖邦的曲子。那孩子 陈晨觉得这些声音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世界安

心里有个结，认为妈妈是为了给他买礼物才遭遇不幸 静得只听得到他和父亲的声音，父亲的呼吸像破风箱

的，他一直活在自责里。如果孩子妈看到他这样，一

定很伤心。 般艰难，疼痛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温暖不断

从他们紧贴的位置传来，又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

“人生就是这样，常常来不及道别就要分开。我不消失。

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现在连要远行，都没 他看见父亲被医护人员抬上教护车，他们并排辅

办法亲自和他说。我唯一能做的，是希望他能稍稍喜 在车厢里，父亲双眼紧闭，正在接受紧急治疗。

欢上今晚。 关键时刻父亲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子弹，子弹全部

“因为明天和今天一样，也一定是值得热爱的。” 打中父亲的要害部分，而他只是小腿中了一枪。

父亲没打算活着回来。陈晨眼圈发红，他这种男 他觉得浑身都疼，心脏的位置尤其疼， 他勿缺记

人如果不是抱着必死的心，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起小时候的幻想，大英雄的

过去再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了，相较于已经离开持兼州奥和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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