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我的心上人。
我眸色深沉,轻叹着饮尽了杯中清水,指尖泛黄的照片碎屑随着风纷纷扬扬洒落在灰黑的地面。
惊起的不过几缕回忆。
眼前少年的笑容明艳且张扬,他嗓音低沉微哑,眼中映着暖黄,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轻声道:“我爱你喔。”
他认真且执着,嘴角扬起,吻着我的眼角,清朗的声音裹挟着爱意,将我卷入恋爱的漩涡,晕头晕脑不知所措地听着他重复:“真的很爱很爱你喔。”
那时我们都还是高三的学生,我每日早早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洗漱,只为了当他宣读时的第一个听众。
他果然在播音室门前看到了我,兴奋地朝我挥了挥手,嘴角高高扬起,右脸晕出一个浅浅梨窝,眼中的欢喜使日光都失了色。
大家稀稀拉拉地到齐,漫不经心地听着他朗读那些语句流畅有力,内容却老套没有特色的作文。
甚至有人起哄,要求换人成为晨读作文播音员。
广播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沉静,操场上的我却不管不顾地冲那诋毁他之人挥起了拳头,高声为他喝彩。
宣读完毕,他温和道:“感谢喜欢。”
我听着他充满希望的话语,暗暗捏了袖口,决心要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被喜欢与知晓的播音员。
我没有料到这条路会那般艰难。
我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刺眼冷清的光,查询到的渠道门槛都很高,他一个大学本科生,还不是优质专业,就显得尤其平庸。
我有些泄气,沉默着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喝了口冰冷的咖啡。台式电脑的后台已经不堪重负,我揉着眼一点一点删去无关紧要的内容。
已经二十二点了,窗外的路灯昏黄的光艰难地照亮一小片路,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将电脑关机。
在洗漱时,他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疲倦,他沙哑道:“怎么还没睡?”
我轻松笑着,道:“在刷小视频呢。倒是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青年的眼里明显有几分不赞同,他兴致缺缺道:“要加班。”看着我仔细地敷上面膜,他有些不耐,“那么晚了还弄这些。”
“你不懂,”我看也不看他,仔细地按着面膜的角,“这是女人的精致。”
我在被记得满满的笔记本尾页拟订出一个名为“男友成功之路”的计划,点上最后一个标点,对躺在床上懒懒地看着声优节目的他欢喜地比了个耶,迎着他不解烦躁的目光道:
“我给你拟出逆袭计划啦!”鼓了鼓腮帮子,我神采飞扬,“我的男友可不能比不过我闺蜜的。”
我故意那么说,想激发他的好胜心。
他却只是怏怏不乐地看来我一眼,闷闷应了一声,看似不经意道:“你呢?准备应聘什么工作?”
“啊……暂时还没有考虑吧,我懒。”毕竟,帮助他成名已经是我近期最大的目标了,就只好舍去自己咯。
“嗯。”他不咸不淡回了句,起身道:“领导让我去应酬。”
“……哦。”
“宝宝。”
我拆开糖纸,品咂着一块钱棒棒糖的劣质糖精味儿,将侧颊鼓鼓囊囊的硬糖咬碎,鼻音浓重地答道:“嗯?”
“咱俩分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茫然眨眨眼,问他:“什么?”
“我说,”他好似拿出了这些年最多的耐心和礼让,轻言慢语道,“咱俩分了吧。”
像是认为我会大吵大闹,他淡淡闭了嘴,靠在墙上静静望着我。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其实近几年感受他对我愈来愈冷淡疏远的态度,我早就有一点模模糊糊地猜想,但真的到了这时候,还是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求其他,只要他给出个理由,当做是结束我那么多年的恋爱罢。
“……”他有些诧异,看了我几秒钟,缓缓道:
“你不出去工作,全家的负担都要由我来承受。你太过铺张浪费,深夜了还要涂抹化妆品,每天还消耗大量电费,松于利己严于利人。”
像是怕我太过崩溃,他的语速很快,眸子里是隐隐约约的怜悯和我苍白的脸。
“我累了。”他总结了一句,像那些年的演讲一般精密严谨,以他所能画上了恋爱的句号。
我缓缓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残忍。
“好。我有最后一个要求,你和我回趟家。”
他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我。
坐在电脑前,我点开这些年总结归类的帮他实现梦想的表格和图册,和颜悦色道:“来,你看看。”
他警惕着坐下,翻起那些繁多复杂的字样文件。
越看,他的表情越凝重。
我温柔道:“不出去工作是为了你,敷面膜是为了使你不会厌恶我的仪表,消耗电费是帮你搜索整理资料,严于利你是帮助你实现梦想。”
他沉默片刻,疲倦地垂下头,轻声道:“抱歉。”
他抬眸看我,像多年前广播时那般温和道:“感谢喜欢。”
我有些怔忡,凝视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回过神,释然笑着,撕碎了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多年前拍摄的双人照片。
我杀了我的心上人,我的心尖彻底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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