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糖,甜甜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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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二刀

我是一个正在独自流浪修行的剑客。

但我修行的目标,不是当天下第一剑,而是成为天下第一刀。

这里的刀是菜刀的刀。

没错,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厨子。

我有这个梦想并不奇怪,虽然我出身剑术世家,父亲母亲分别是全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与天下第二剑,但他们并没有给我立好榜样。

事实上,他们都不怎么看重剑术所带来的荣耀,仿佛那只是一项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特别是我母亲,明明剑术比父亲还要厉害,却懒得参加任何比试,顶着天下第二剑的名号不思进取,全部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拉着父亲一起去四处寻觅好吃的酒楼食肆。

母亲的人生只信奉“好吃大过天”,而父亲又跟她是一伙的,在他们心中,一道美味菜式的分量要远远胜过一招犀利的剑式。鉴于站在行业顶端的两位尚且如此,那些日常来挑战父亲却总是被轻易打败的二流剑客,无论他们怎么强调剑术的重要性,听起来都不太可信。

“崽啊,快快长大。”当我还在襁褓之中,母亲便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拿菜谱当童谣哼唱,“长大就可以帮娘亲做好吃的。”

等我长大一点,个头跟剑差不多高了,又换成父亲来说教。

“儿啊,好好学剑。”父亲一边纠正我的挥剑动作一边嘱咐道,“这样才能收拾更多野味,替你娘做更多好吃的。”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我不得不相信,只有成为一个绝顶厨子才能真正体现人生价值。即使外人都称赞我的剑术天赋百年无一,又或者是我在每届武林青少年剑术大赛上都蝉联榜首,我都漠然应对,从不露半分喜色。

世人传说这是因为我心性淡漠,品格孤高,还说一等一的剑客风范就该这样。

真是胡说八道。

我之所以对这一切摆出冷面孔,是因为每次在剑术上有所突破,我都感到内心的质疑声更大了。

学好剑术有什么用呢?

我所追求的,明明是天下第一的厨艺。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度过整个年少时代,父母察觉到了我的心绪不宁,在我成年那一日的晚饭饭桌上,送给了我一份礼物。

是一块玉牌,上书“决赛直升”四个大字。

我微微皱眉,天下厨神联盟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厨神大赛,获得第一名的厨子将获得“天下第一刀”的美名,而这块玉牌,意味着我可以不用参加繁琐漫长的初选赛,直接参加最终的决赛。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据我所知,厨子这一行从业人员众多,高手如云,厨神大赛的初试资格就已竞争激烈,而珍贵的决赛直通玉牌,其获取难度一点儿也不亚于武林人士对武林盟主候选人名额的争夺。

“哎呀,你外公当武林盟主那会儿经常和厨神联盟的老大拼桌打麻将来着,你小时候都见过他的,搞个玉牌还不就是输两圈牌的事儿……”母亲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父亲一筷子红烧肉堵了嘴,换做父亲一脸语重心长地嘱托我。

“儿子,你长大了,是时候离开父母的庇佑,靠自己去真正的赛场上历练一番,追求自己内心所爱了。”父亲将玉牌交给我时,还特意加重力道拍了拍我肩膀,“不过在决赛开始之前,你需要去世间寻访最高明的厨艺大师,不断磨炼自己的技艺,才能把握住获胜的机会。”

虽然我很想质疑一下这对靠我做饭养了十几年的夫妻究竟是觉得我哪里还需要靠他们庇佑,但在感受到父母期许目光的那一刻,心中仍然生出几分感动。

可惜这般温情没能持续太久。

第二天我便被这对急着去过二人世界的无良父母踢出了家门(并被母亲扔出来的包袱砸到了头),开始了我的流浪旅程。

刚出发的那段路上,我很茫然。

距离决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要去哪里寻访哪位厨艺高人,我毫无头绪。

虽然我的梦想是当个顶尖厨子,可从小在剑术世家长大,户籍本上登记的是武林人士而不是厨艺人士,隔行如隔山,没有半点人脉,消息灵通不起来。

所幸母亲还算良心未泯,在给我收拾的包袱里附上了一张美食地图,声称上面标注的每家店的招牌菜都经得住她的亲口考验,值得观摩学习。于是我便沿着这地图一路寻访,并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上面标注的店,倒的倒,搬的搬,许多都已不开在原来的地方。

毕竟母亲绘制这张地图的时间是在我出生前。

光是这种程度的不靠谱已经不能令我沉静的内心有丝毫波动,我随便找了个茶铺歇了歇脚,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便遇到了一起斗殴事件。

说斗殴不太准确,应该是有人单方面被揍和逃命。

那个倒霉蛋就是这个扑在我桌前,还打翻了一桌茶水的圆脸丫头,她本该马上起身继续跑路,却被我摊在桌子上的地图给定住,在这危急关头,仍然不忘在地图上指点:“这家的叫花鸡这几年做的有失水准,那家的阳春面倒还可以吃一吃的。”

说话间那几位凶神恶煞的大汉已经扑了上来,我天生不喜欢凑热闹,这乱哄哄的茶肆不想再待,抓起地图就想离场,却被那姑娘揪着地图不放,还一脸认真地对我讲:“这家小龙虾搬迁的新地址我知道,你一定要去吃,不然人生都完整不了。”

我心下一动,想再详细问几句,可这里怎么看都不是适合聊天的好地方,没办法,只能顺手拎着她一起,施展轻功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逃过一劫的姑娘对我表示了感谢,替我将那张地图上的店铺相关信息一一标注出来,一边标注还不忘点评:“这家串串香前两年还行,可惜这些年厨子偷懒,锅底的骨汤熬不够五个时辰,炒料也削减了好几味,哎,这差别可大了去啦。”

听她这么说,倒是个懂行的。

“你是厨子?”我问道。

“嗯。”姑娘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线,她掏出一块牌子往我面前晃,“还是个好厨子呢。”

那是块光芒万丈的金牌。

上书“天下第一刀”。

我听说过上届厨神大赛的第一名是位年轻的女师傅。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过于普通的圆脸丫头。

一时间,我内心风起云涌,滋味复杂。那姑娘却是个话痨,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便把自己的身世境遇一股脑地介绍完毕。

她叫阿笑,是个孤儿,被一家小食肆的老板娘收养,从小在后厨帮忙,由于在厨艺方面的天资甚高,第一次报名参赛就获得了“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但对于毫无背景的她而言,这名号也是个烫手山芋,各大菜系背后的大酒楼都对其虎视眈眈,有想来挖她去自家生意当招牌的,有想收买她下次比试放水的,还有想逼她传授技艺和菜谱的,总之搅得她在原来的小食肆待不下去,只得东躲西藏,四处漂泊。

先前在茶肆找她麻烦的人,就是某个势力很大的连锁酒楼,听信了她身怀某个美味绝密的传言,特意雇来了打手,要赶在去参加新一轮比试之前,夺走那份绝密。

“原来厨子这一行也有这么多纠葛。”我回过神来,感慨了一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阿笑耸耸肩。

的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是武林,还是后厨。

“不过我只想好生当个厨子,做好吃的菜给大家吃。那些追着我想偷师的人,好多就是冲着参赛得奖来的,我不喜欢教那样的人。”阿笑自顾自地说道,然后这个反射弧极长的家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打量着我,“你该不会也是哪个酒楼的人吧?”

我对此表示了否认。

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我没有提自己也要参加新一轮厨神大赛的事,只是十分敷衍地表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厨艺爱好者。

“那么……这位公子,我看你身手不凡,又对寻访美食感兴趣,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大概是因为先前被我顺手救过,阿笑对我这个陌生人没什么戒备心,笑眯眯地就跟我套近乎,“正好你的美食地图终点站也在厨神大赛举办的那座城,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你保护我,作为回报,我帮你指路,还可以做饭给你吃。”

我没有马上答应。

一方面,我独来独往惯了,对多一个需要关照的同伴没什么兴趣。另一方面,能见识“天下第一刀”的厨艺,确实对我参加比赛很有帮助。

可这种“偷师”不太符合江湖道义,虽然父母并不看重我的剑术如何,但在做人的原则方面还是言传身教的很多。

梦想和原则打架的滋味很纠结,阿笑见我沉默着犹豫不决,怕我不答应,又抛出一个新条件:“等你送我到目的地,我就把那个有关绝妙美味的秘密告诉你。”

对这秘密的好奇胜过了我对原则的坚持。

以上就是我的流浪旅途上多了个同伴的原因。

简单说来,这一路上的经历很折腾,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有了阿笑领路,那张美食地图上许多不在原址的老店铺都能更快找到,我得以顺利品尝到这些老店的招牌菜。

比如曾受母亲高度肯定的盐水鸭叫花鸡猪肉脯杏花糕梅干菜大闸蟹手撕兔热干面小龙虾鸭脖子炸酱面鲜豆皮酸辣粉串串香螺蛳粉烤全羊钟水饺酥油茶大盘鸡生煎包土笋冻蛤仔煎。

这时候的阿笑开始展现出她过人的厨艺天赋。

无论什么样的菜式,她只要吃过一次,便能原汁原味地复制,不,甚至能迅速提出改良方案,让本就已算绝妙的菜品滋味更上一层楼。

阿笑没什么钱,又不好意思用我的钱,每次吃完饭,都跑去后厨用这一招镇住酒楼老板,借以免单。

这姑娘对我展示了充分的信任,做菜的全过程都不藏着掖着,让我有充足的机会守在一旁,观察她每次做菜时的招式。

不得不承认,她对食材的理解搭配、蒸炒煎炸的技艺都精妙无比,特别是当有菜刀在手时,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刀功简直使的行云流水,出神入化,无论蓑衣黄瓜、菊花豆腐还是灯影牛肉都能轻松驾驭,精彩至极。

看着这个原本不怎么不起眼的姑娘在案台前操作的酣畅淋漓,专注中逐渐显出一股人刀一体的自信气度时,我才真正相信,她那块金牌既不是赃物,也不是赝品。

的确是靠实力赢来的。

而这种实力,是我目前所不能及的。

这便是这趟旅途的糟糕之处了,坦率的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

虽然心情有点复杂,但我并没有忘记履行护送阿笑的职责。

一路上,各方酒楼的邪恶势力都没有停止来找麻烦,常常是我们刚到某一处客栈落脚,便有人通风报信,把打手们招来。

不过还好,餐饮行业和武林人士毕竟不在一个圈子里混,能雇来的人多是在武林呆不下去的渣滓,功夫水平都很有限,我甚至连剑都不必拔,赤手空拳也应付的绰绰有余。

这种场合就换成阿笑在旁围观,并在事后发出惊叹:“你怎么这么能打?”

“从小在家里看得多了,就学会了。”我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家世,回答的很含糊。

“天啦!”阿笑很吃惊,“你家一直这么多仇人上门啊?”

我想了想以前那些上门来挑战父亲天下第一剑的武林人士,点了点头:“算是吧。”

不知道阿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从此之后,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只能默默地把头偏向一边。

哎,感觉情况已经复杂的解释不清。

偶尔也有不太顺利的时候,某家财大气粗的酒楼似乎对今年的厨神大赛特别看重,不惜花重金请到了一些真正的武林高手。

本来论剑术我绝不输给他们,问题在于我不想被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每次开打都得遮遮掩掩,施展不开,加上还要护着完全不会武功的阿笑,一不小心,胳膊上就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

再纠缠下去恐怕会有点麻烦,我只好又拎着阿笑往城外跑,算是躲过了这一次。

之后我们找了个破庙歇息,阿笑看见我胳膊上那条长长的伤口,难过的都快哭了,不停地向我道歉,自责连累了我。

我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阿笑也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就近找了些草药碾碎了帮我敷在伤口上,抹药的动作很轻巧,把她处理食材时的专注劲儿都用上了,还像是特意安慰我般说道:“这个药效果很好的,不会留疤。”

她提到留疤,我才注意到,这姑娘正在给我胳膊抹药的双手上,交叠满布着不少疤痕,深深浅浅,新新旧旧的,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

阿笑此时涂好了药,抬头见我盯着她的手看,不好意思地笑:“都是做饭时留下的,有时候活儿太急,忘了涂药,就这样了。”

我知道她是指什么,我在练习厨艺时,也有被油烫伤、被刀割伤、被火燎伤的时候。但家里从来不缺去疤的灵丹妙药,让我不必像其他厨子一样在手上留下痕迹。

而且既然会受那么多伤,阿笑过去的练习强度,大概比我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看着阿笑还在为我受的一点儿小伤而满脸愁容,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平时总是大大咧咧乐呵呵的姑娘。我突然有些莫名的在意起来了,想要开口说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竟我一直顶着高冷人设生活了这么久,说软话这种事,一时还不能习惯。

结果是阿笑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什么?”我不明所以。

“这一路上你都在尝那些店家的招牌菜,我也只是在照着做而已,感觉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阿笑凑了过来,“但人的口味不可能总是跟那些店的招牌菜一模一样,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特别想吃的东西?

她这个问题倒是提醒我了。

这一路走来,我光顾着去观摩学习各家所长,已经全然忘掉自己作为普通食客的身份,也忽略了对美食的单纯享用了。

看着这姑娘一副认真的表情,我竟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想吃炒土豆丝。”

这是一道注定不会成为酒楼招牌菜的普通菜式。

但却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

得到这个答案的阿笑一点儿也不嫌弃,反而很高兴,让我耐心等着,她马上就做。

然后她就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锅碗瓢盆刀勺叉,以及一口炉子一方案板和几颗圆滚滚的土豆。

别问我她的小包袱里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我也很想知道。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的炒土豆就端了上来,阿笑递来一双筷子,示意我尝尝。我惯用的右手受了伤,不好使力,只得换左手接筷子,很是别扭地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

只是简简单单的土豆丝而已。

但配着阿笑对火候的把控,对调味的用心,对翻炒的掌握,还有那完美无瑕的刀功,每一根土豆丝都炒的清香爽脆,没有半分瑕疵。

这盘土豆丝,是我吃到过的最好的土豆丝。

“很好吃。”我这份称赞是真诚的,原本残留在心中的一点点妒意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钦佩。

不愧是天下第一刀。

而阿笑听了这话,也没回应,只顾着笑,是那种得到认可之后,心满意足的笑。

看得出,她是单纯地为能做出美味的食物给人吃而快乐着。

这样真好。

之后我们更改了行程,不再刻意按着美食地图上的路线去各个城里走,很多时候会绕道郊野山村,这些地方不引人注目,不容易被盯上,更安全。

我也可以顺着自己心意,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了。

反正没有阿笑不会做的。

有时是我去河里叉了鱼,让阿笑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只需要稍稍撒一点盐,就能烤的皮酥肉嫩,香气阵阵;有时是我去林子里打几只山鸡,由阿笑用泥裹了埋地下,拿火烘熟,挖出来泥壳一敲碎掉,露出热气腾腾的整鸡,肉汁饱满,口感鲜嫩,与阿笑用野葱做的蘸料是绝配。

还有的时候,可能就是去田边挖几个最普通的几个红薯,被阿笑用炉灰煨熟了,变成外皮焦灰的老实模样,伸手过去掐进表皮,就像撕开一层薄纸,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内馅,渗着蜜一样的流脂,还有新鲜的热气呼呼地往外冒,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看着阿笑捧着半个烤红薯美滋滋地啃,被红薯皮糊了满脸灰却浑然不觉的样子,我会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陪在她身旁。

这一路虽长,但也有快走完的时候。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我们到了举办决赛的那座城外,见雪下的愈发的大,便就近找了个小村庄落脚。

晚上雪停了,但外面还是很冷。阿笑却执意要出门,往村外山上一片林子深处走。我只得跟着,在厚厚的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许久,来到半山一处平地,这里是一座荒废的小院落,院子里立着棵高大的树。

那是棵柿子树,叶子已经掉光,枝丫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一个挨着一个,在寒风中晃啊晃的,反映着清冷的月光,像点亮了数不清的小灯笼。

阿笑先戳戳我,又朝树顶上指了指。我跟她待在一起这么多时日,已经有了默契,揽住她的腰,御剑而行,轻盈地停在颤颤巍巍的树枝顶上。

这里可以摘到那颗最大最红的柿子。

阿笑俯身摘了那颗柿子,自己不吃,先搁我嘴边,让我咬一口。

换做从前,我是无论如何做不出这种随性的举动,但今晚却破了例,往柿子上咬了一口。

又润又甜。

“这树是我家还在时种的。”阿笑轻声说道,望我的双眸清澈透亮,“也藏着那个据传只有我才知道的美味绝密。”

我心下一慌。

经过这趟漫长的旅途,其实我已经几乎忘了自己决定与阿笑同行的初衷,也早就不打算追问阿笑所谓的美味绝密是什么了。

但没等我想好理由制止阿笑透露秘密,这爱话痨的姑娘又一股脑都说了。

“这个秘密就是,这棵树上有全天下最好吃的柿子,哈哈哈哈。”月光下,阿笑的圆脸被冷风吹的有些泛红,却笑的像这柿子一般活泼可爱,“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

我点点头,心中突然涌动起一阵莫名的情愫,干扰了我运气,御剑不稳,带着阿笑和柿子直直落在地上。

于是树下的那片雪地上,便依次叠着我,阿笑,和纷纷往下落的柿子。

阿笑伏在我这个人肉靠垫上,先是憋着偷偷笑,很快便是肆无忌惮的大笑,笑的那么无忧无虑,毫无烦恼。

我痴痴地盯着她的笑脸,那一刻,我只想留住这份笑,至于比赛、偷师之类的糟心事,也不急着这一时说出来打扰她吧。

就让这一夜冷冽的寒风中,全是柿子的香甜,还有快活的味道。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想自己应该会选择在柿子树下向阿笑坦白真相。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第二天进城时,自己被守在城门口迎接参赛选手的厨神联盟老大认出来,并在一通混乱的解释中被阿笑误以为是处心积虑的骗子,气的她独自跑掉的现实。

想到自己也被阿笑认为是为了赢得比赛而不择手段之人,我就很沮丧。

但出于身为一个厨子的自我修养,比赛还是要认真参加的。

赛场上排列着一行行灶台,每个参赛者都有自己的案台,着其中也有阿笑的身影。可如今她不再对着我笑了,从我旁边经过时故意摆出一副冷面孔,什么话也不说就别开了目光。

这让我感觉莫名烦躁,心情翻滚的就像面前那锅里烧开的油一样。

事实上,在这明明向往已久的决赛赛场上,我的心思却无关胜负,脑子里想的都是或许我应该在比赛结束之后向阿笑道歉,告诉她,比赛时从她那里学到的厨艺技巧我一样都没有用,因为很多年前父母就告诉过我,如果有人出于信任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那你就千万不要利用它来伤害对方……

一声巨大的声响把我从思索拉回了现实。

我循声望去,声响是从阿笑那边传来的,她的灶台不知何故炸开了花,处理到一半的食材落的满地都是,连阿笑自己也摔倒了,头上顶着一口被掀翻的锅盖,模样又滑稽又尴尬。

真是没想到,那些酒楼的邪恶势力竟然敢直接把阴招耍到神圣的决赛场上,也不知道他们是花了多少代价,从武林请来了一派名声不佳但却实力上乘的门派,将赛场和裁判席都团团围住,一副要靠拳头践踏规则的无耻态度。

那带队的大佬我还认得,知道他曾经仅仅因为一个烤红薯就和我父母结过梁子,这种人会干出如此下作之事,倒也不稀奇。

周围的群众都在纷纷惊叫着逃命,其中也包括很多参赛的厨子。我朝阿笑望了望,此时此刻,她也望着我,双方的眼中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是我俩才会有的默契。

阿笑站起身,换了旁边一个完好的灶台,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掏出新的食材,又开火做起菜来。而我则放弃比赛,从案台上一排刀具中,抽出一把先前被伪装成菜刀的长剑(菜刀表示这样子未免也差别太大了点),迎着四散的炊烟,朝那群高手云集的对手走去。

不能比赛到最后,确实是有点可惜。

但至少,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从年少时便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学好剑术有什么用呢?

答案就是,它可以用来保护我所珍视的比赛,还有我所爱的人啊。

厨神比赛结束的前一刻,我才把最后一个来砸场子的对手打倒。环顾四周,场面不太好看,到处都是断剑碎物,油渍烂菜。

跟我此刻的狼狈状态应该也是一个风格的。

我拖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到阿笑的灶台旁,随便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板坐下,这才觉得腰酸背痛。此时全场的观众和其他参赛选手都跑的差不多了,可阿笑还是很认真地翻着锅铲,没有一点儿分心的意思。

我就喜欢她这专注的模样。

阿笑把菜炒好出锅,端着盘子,走到我面前,还努力绷着一副没好气的表情,将盘子往我面前一搁:“尝尝看。”

是一盘炒土豆丝。

我居然有点想笑:“你折腾这么久,就只是炒了盘土豆丝?”

阿笑瞥了我一眼:“爱吃不吃。”

吃当然是要吃的,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愣住了。

别误会,我既没有看到土豆丝发出光芒万丈,也没有被感动的眼泛泪光。它就是一盘很家常的炒土豆丝,清清爽爽,滋味正好。

和当初阿笑炒给我吃的那盘土豆丝味道差不多,只有一点不一样。

多了一点清新的酸,然后又翻成回甘。

让我仿佛看到了进城前的那个雪夜,那棵柿子树下,阿笑还在对着我笑的可爱模样。

“哈哈哈,你之前没跟我说实话,我是有点生气,可其实我也没把全部的实话跟你讲,这下我们扯平了。”阿笑终于绷不住,也跌坐在我旁边,笑的没心没肺,“这盘土豆丝里面藏着的,才是我所知道的有关美味的绝密。”

我怔怔的望着她,没出声。

“我把柿子酿成了柿子醋,这就是可以让炒土豆丝变得更好吃的秘密。”阿笑拉起我的手,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开始包扎我手上因为先前的争斗而受的伤,但一双眼睛还是望着我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泽,“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呀。”

万万没想到,在阿笑蝉联厨神冠军,可以继续拥有那块“天下第一刀”的金牌的同时,我也被比赛的评委们判定,是本次比赛的第二名,还颁了块刻着“天下第二刀”的银牌给我作为奖励。

理由不是我做出了什么好吃的菜品。

而是当时的比赛场上,除了阿笑,也就只有我还留到了最后。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很扯淡,但没办法,谁让这场比赛的首席评委,就是我那位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亲娘呢。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打算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继续和阿笑一起走遍大好山河,去寻访有关美味的更多秘密。

我相信自己的厨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再苦加练习,说不定哪天就能换掉自己“天下第二刀”的银牌,把阿笑那块“天下第一刀”的金牌赢过来。

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

有阿笑作陪的旅途,它的滋味,就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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