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狐劫
超小超大

惊天变

待温峤醒来,正在一处客栈的床上,小狐狸双眼红肿,心疼不已的望着他,温峤只觉心都要化了,用力抬手摸了摸阿绯的脸颊,阿绯连忙扣住他手,眼睛又蓄满了泪水,盈盈如露。

“你可好些了?”

“无碍…咳咳” 温峤努力挤出一丝笑,却连起身都不能,只好双眼温柔的注视阿绯。

阿绯闻言更难受了,泪珠如断线般颗颗滴落,温峤看着她泫然若泣之样,只觉楚楚动人,心又软又疼。

“都怪我好奇,我若不去管那些闲事,你哪会受伤这样严重,你若死了,我定随你而去。”狐狸抹了泪眼,一脸坚定的望着温峤。

“修得胡说!纵使我有不测,你也要好好活着。” 温峤又咳嗽几声,这几句话耗费了极大的体力,只能无奈躺着。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伤的很重,好好休息” 阿绯双眼红红,用绣帕好好擦了他脸,取了一碗米粥,以火灵煨热,用白玉汤匙盛了一勺,缓缓喂到温峤嘴边。

温峤食欲全无,还是强吃下去,阿绯见温峤艰难进食样子又落了泪,表情哀伤不已。

接连十几日,温峤都在琳琅市井的一处客栈养伤。

那日温峤受伤晕倒,阿绯手足无措,急火攻心,竟强行施了遁印,到了琳琅城镇,连夜抓了人间郎中过来医治外伤。白鹤的木系法术虽能治疗伤口,可凡人体弱,温峤修为又不高,因此还需要人间郎中加以药材调养。阿绯此番强结遁印,也受伤不轻,却只顾着照顾温峤,全然不管个人安危。

阿绯个好动急躁的狐狸,这十几日衣不解带伺候温峤,难得耐下性子不吵不闹,再加上白鹤的木系治疗术,温峤的伤势恢复大半,可惜修为一跌再跌,甚至连御剑飞行都费劲了。

温峤见自己伤势见好,也不顾阿绯反对,便要出发回奎策门。

“你的伤还没好透…” 阿绯担心不已。

“无妨,我曾与师父约好日期,现在出发还能赶上。” 温峤揉了揉阿绯的顶发,和煦的说,见阿绯又要哭,急忙拥住她,款言安慰道,

“莫哭,此番本就不怪你,只怪温峤一介凡人,修为太低,没能保护好你。这几日你照顾我委实辛苦,我感激无比。”

阿绯紧紧拥住温峤,眼泪蹭到温峤月白色衫子上,印了好些湿痕。

“乖,此后可不能遇事便哭,要冷静下来想问题,可好?” 温峤拍了拍阿绯后背,声音软的要滴下水来。只听怀中佳人带着哭腔的嗯嗯几声,温峤无奈笑笑,

“此后若我不在,可不许在外人面前哭,叫人笑。”

说罢轻轻拉开阿绯,双手拭去她双颊泪珠,低头与她对视着,见她狐眼朦胧,鼻尖红红,觉得可爱无比,爱怜的吻了好久,这才哄住阿绯,二位收拾行装,向奎策门行去。

白鹤亦随着二人同行,温峤见白鹤伶俐,眼神清明,称其为“唯明”。

奎策门位于琳琅城外的一处海岛,为水系宗门,弟子常为纶城、汝安世家公子,传授水系基础法术,常为强身健体,拓展视野所需。除却修炼之术,奎策门又以“占卜、星象、堪舆”三术闻名江南,此派仙术平常,三术却不同寻常。温峤师父琼罗真人善于堪舆,据说可看出人三生福祉,更善于辨妖识魔,是位高人。

阿绯第一次见海,在船上看这碧波浩荡的海水新奇不已,从前她以为湖就是最大的,没想到大陆东边还有这样一处汪洋,也不知这汪洋后面又是什么呢?会是另一片神奇的大陆吗?

阿绯刚下船,只觉海风习习,吹得好生舒服,好奇的四下张望,此处天气炎热,阿绯早就换上一席烟霞色百花纱裙,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臂,温峤看着阿绯裸露肌肤颇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无奈的挽住佳人,好生藏在身后。

奎策门占据奎策山上,阿绯照顾着温峤身体,两人安步当车,不急不躁,唯明鹤舞空中,在前方带路。又过了好半晌,二人在傍晚时期才到了奎策门,只见山门高耸林立,门上雕刻翻覆花纹,显出世俗贵气来。

守门的两位童子认得温峤,尊称一声“师叔”,看着阿绯却有些犯难。

“此为我未婚妻子。”温峤淡淡解释,颇有些前辈的威压。

两位小童点点头,恭敬的迎着二人入了奎策门。

过山门后是巍峨大殿,此时日薄西山,弟子们分散各处休闲玩耍,四下无人,温峤领着阿绯径直入了堂后一处大院子,院中竹柏摇曳,清风阵阵,缓解了炎热之气,阿绯深深呼吸,一股纯净正宗的水系灵气萦绕四周,舒服极了。

阿绯常说,找雷系保镖,木系好友,水系夫君,土系管家,自己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系女子,那此生真是极其圆满了。水系修士常为面貌俊朗的男性,且气息舒服,长久相处如沐春风。

一位老人身着粗布道袍,精神矍铄,正拿着笤帚扫地,正是温峤师父琼罗真人。温峤急忙上前,郑重施了大礼,轻轻道“师父”。

琼罗真人闻言放下笤帚,扶起温峤,好好看了一会,感慨叹息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峤颇为感动,将阿绯带到身前,向琼罗真人介绍道,

“这位是阿绯,我的未婚妻子,阿绯,还不拜见师父。”

阿绯学着温峤行了一个大礼,眉眼弯弯,含笑看着琼罗真人,琼罗真人双眼微眯,捋须端详阿绯许久,目光沉沉,不知思索什么。

“师父,弟子此番前来便是归还天机盘。” 温峤垂首恭敬道。

“自然,天机盘借出许久,是时归还了。”

温峤说罢从衣袖中取出天机盘,双手呈给琼罗真人,琼罗真人略微点了点头,叫温峤不需拘礼,三位进了内室厅堂,饮了几杯清茶,阿绯听温峤向琼罗真人报告了救治霄均的一众事情,有些昏昏欲睡,不禁打了个哈欠。

闲聊间日色渐晚,温峤向师父告别,阿绯照例行礼,却被师父叫住。

“玄峤你出去,阿绯留下”

阿绯看了温峤一眼,心中不明所以,温峤笑着对她点点头,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阿绯又想到温峤此前对她说过,师父不过面上凶了点,实际善良和蔼极了,也放下心来,站在下首,与上座的琼罗真人对视起来。

琼罗真人捋须良久,目色变换不停,似乎有话要说。

“师父有何吩咐,请说吧” 阿绯最见不得别人这般,不禁问出来,替他言明开头,总好过两个人僵持着。

“温峤可知你是…”

“知道的”

“那他仍愿娶你为妻?” 琼罗真人目光微妙,阿绯感到空气中一股涌动的水系灵气,似乎隐秘的查看自己的底细。阿绯有些生气,却奈于他的身份没有发作,认真道,

“自然了,我已与他结了生死,非他不可了” 说罢,狐狸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望着琼罗真人。

琼罗真人闻言颇为激动,双手微微颤抖,手持的茶杯猝然坠地,摔得四分五裂。阿绯见状有些惊吓,不明白这老头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造孽啊!造孽!” 琼罗真人神色痛苦,紧紧闭目,似乎极为愤怒惋惜。

“既然如此!那么留不得你了!”

琼罗真人豁然睁眼,周身水灵气息大涌,一股磅礴的水波掌打向阿绯,阿绯未想他突然出手,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竟硬生生接了此掌,所幸九黎所赠的镯子挡住部分伤害才未至殒命,她却仍受伤不轻,目瞪口呆的望着琼罗真人。

“师父!”

房门大开,温峤感应到厅堂强大的灵力波动,破门而入,看到阿绯瘫倒在地,受伤不轻,急忙揽住她,满脸不可置信,

“师父,阿绯初来人间,若她有冒犯之处,还请向徒儿治罪,如今贸然出手,却是为何?”

水波掌为水系中阶法术,刚刚一掌含着琼罗真人毕生修为,虽然有九黎镯子保命,阿绯侥幸存活,却受伤颇重,意识逐渐涣散。

“玄峤啊,玄峤,你可知人妖疏途,你与她纠缠必遭天谴!为师不忍你修为被废,适才…”

“师父!阿绯为徒儿毕生挚爱,纵使天谴又如何?徒儿自当一力承受!”

“糊涂啊!糊涂啊!峤儿,你本几世修行的好人,若此世好生修行,定能飞升入仙,何苦执着于一介狐妖,毁了几辈子功德啊!”

琼罗真人急迫不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温峤,眼神忽而坚定,狠狠说道,

“你若斩了这狐妖,得了泼天修为,许能即刻羽化!徒儿让开,让为师杀了这妖,以她内丹之力助你修行” 说罢琼罗真人捏诀结印,气息大涌,下了狠心。

温峤见阿绯气息微弱,已是心乱如麻,又见师父要下杀手,更是急的七佛升天,急忙跪下,连连磕了好几下头,泪流不已,恳切说道,

“师父可怜徒儿!徒儿此生已与阿绯结为夫妻,纵使形神俱灭亦是无悔,师父若想杀了阿绯,便先杀了徒儿”

“你自十岁入我门下,我一手拉扯你到二十岁,教你功法修炼、礼义廉耻,视你如己出,更是将本派秘宝借你救治玄钧,你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你此前已修了九世,每世我不是你父便是你师,我轮回相伴你千年,不过盼你成仙!此种恩重如山,比不过一个狐媚女子?”

琼罗真人眼中流出泪来,转眼又是怒目而视,决绝不已。

“让开!否则你没我这个师父,此后永不可入我奎策门!”

温峤泪如雨下,磕头不止,额前已是鲜血如注,他本就重伤未好,现在又大悲之下,伤口撕扯开来,月白衣裳绽出点点鲜血,可他仍不知疼般,痛哭流涕道,

“师父大恩,弟子怎敢忘记!只是阿绯实在心头所爱,难以割舍,师父若斩杀了她去,弟子也不可独活,求师父开恩!”

“峤儿!”

琼罗真人大叫了声,忽而泣下沾襟,又叫了他数声,温峤见状连忙跑到琼罗真人身边,见琼罗真人神色如灰,大惊失色。

“此番说出天机,应是命不久矣”

琼罗真人淡淡出言,双手紧紧抓住温峤肩膀,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当初你来玄策门时,不过这么高”

琼罗真人比了比孩童身高,又好生望了他一会,枯瘦双手缓缓拂去温峤泪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使不出力气,只能睁大眼睛,似乎望见绮丽景象,无言抽搐着,眼里的神光渐渐淡漠下来;水灵气息逐步散去;琼罗真人须发皆白,面目遍生皱纹,整个人缩小了许多,变成个瘦弱老头,瘫在座位上,枯萎的看不清生前模样。

温峤神色大恸,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双手剧烈颤抖,竟接不住师父摇摇欲坠的遗体,二人一同栽倒在地。

“师父!师父!你莫吓我!救命啊!救命!”

温峤哭喊道,伤口又绽放一团团血雾,额头上的鲜血滚滚流下脸颊,温峤全然不知,他的心被一把利刃活活捅穿,伤口正被大风呼啸压过,疼痛的难以忍受。

温峤跪倒在地,抱住师父,唤出内息的水灵之气一遍遍润养着他,只觉触之冰冷不已,那人已然驾鹤西去,七窍紧闭,再无声息。

那年他十岁,师父手把手教他拈诀结印,亲授他水系功法,他年幼多病,师父衣不解带陪床照料;

那年他十二岁,师父带他周游江南,带他拜会当地大画师,让他与绘画结下一生之缘;

那年他十五岁,刚学会第一个水系大阵,被师父领着到阳泽练习,阵法没摆成,倒引得一场海啸,他被卷入水中,所幸被师父所救,捡来一条命;

那年他二十岁,父母不在其旁,家人不记其生辰礼,唯师父为他行了冠礼,好好整理他的衣襟,看着他步步君子之风,偷偷红了眼睛;

那年他二十五岁,好友被流火兽所伤,回到师门求助,师父力排众议,以性命为赌注,逼迫掌门出借天机盘,又赠他毕生收集来的保命福禄,只为一场不知前途的冒险。

他无数次幻想过带着妻子叩见师父,他暗下决心,与阿绯成婚后,定要先来奎策门,跪在师父面前郑重叩首,让这个陪了他十几年的老人见一见他的妻;

他也想过,若是师父住不惯奎策门,便请师父移步温家,他以父母之礼好生服侍养老,再与阿绯生下几个徒子徒孙,承欢膝下,让师父颐养天年。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天真的希望。

心口彻痛难忍,温峤只觉呼吸困难,只能伏在地上剧烈喘息起来,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点内息精血,心头血滴滴泣泪,带着他的毕生修为,一点点,缓慢的咯出来,如同朵朵绽放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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