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

城南的教书先生捡了一个狼崽子，狼崽子见人就咬，今个儿打翻了这家的东西，明个儿弄坏了那家的物件。教书先生也不罚他，揉揉他的头，自己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狼崽子怕人，靠的近了，就咬人， 教书先生也不在意，每晚坐在床边给狼崽子讲那些烂透了的故事。他在旁边狼崽子也睡不着，就瞪着讲故事的教书先生，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偏教书先生以为自己讲的故事可以哄他睡觉，还专门买了本故事集，换着花样讲，狼崽子烦了，就咬教书先生的手，咬的满手牙印子。

一天，狼崽子闯了祸，旁人说他偷了林大娘的簪子。那林大娘举着跟棍子立在教书先生门前骂，说要打死手脚不干净的狼崽子和师德败坏的教书先生。农妇没什么口德，说的净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话语。狼崽子正被教书先生训着，见那林大娘越骂越过分，气的想冲出去咬那林大娘。但被教书先生死死拽住了。

教书先生开门同那林大娘道歉，可林大娘依旧不依不饶，说，小孩子不大不长记性，不能这样饶了他去。

瘦弱的教书先生望了眼林大娘的长木棍 ，手快的在地上捡了跟树枝就往狼崽子身上抽去，历声喝道，“跪下。”教书先生毕竟教过不少熊孩子，这副模样还勉强唬的住人。林大娘见此，脸色微松，将长木棍搁在地上，显然是抱住看戏的心思。

狼崽子被突然抽来的树枝打的一颤，呆呆的转头望着教书先生，眼中满是迷茫不解，教书先生以前从不打他。

教书先生心也是一颤一颤的疼， 但是旁边一群人围着，在如何这戏也是要演下去的，狠狠心，抬手又抽了一树枝。“跪下认错。”

狼崽子疼的肩膀一缩，掩去眼中泪光，乖乖跪下，因为他知道，流泪没人会心疼 ，只会让那些人更开心。

“可知错？”教书先生面色是冷的，可内心满是煎熬。【快啊，认个错，这事就过了，快认错，快认错，认完了好回屋上药。】

“......”狼崽子只跪着不答话。

教书先生急的给狼崽子使眼色，可是狼崽子垂着眼看不见。林大娘看师生两个僵持着，心里不耐烦的渐生，又想给二人发难。

教书先生暗地咬咬牙，又给了狼崽子一鞭子。不过手里使的巧劲，打的响，实际却不怎么疼，但是教书先生还是心疼的心发酸。无奈狼崽子就是不吭声，无论教书先生怎么罚，只低着头跪在那里，任那一鞭鞭刷在自己身上。

还是邻居前来劝阻，才停了这场闹剧。

月渐渐起了，悬于树梢之上，凉薄的夜色里，徒留几声鸟啼。

房里也没燃烛火，只有些许夜色照进屋里。狼崽子窝在角落的黑暗里，仿佛被抛弃的弃犬，可怜至极。

教书先生端着碗汤和些许药膏，轻轻拍了拍门，没有回应，他心里也是不安，当时狼崽子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不是邻居拦着了，他不敢想再打下去会怎么样，当时他的手都再颤，差点握不住那根小树枝，肯定很疼吧...

他于门前立了会，还是不见有什么回应，叹了口气，道“你不回话，那我就进来了。”不等拒绝，径直推门进了去。房里没燃烛火，教书先生只能摸索桌子的地方，将汤放在桌上，在迷迷糊糊判断狼崽子所在的位置。

拍门的时候狼崽子其实是听见了的，但是他不想理，他还是想不明白，平时待他好的人为什么会打他，东西其实不是他偷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没人教他，也没人问他。先生打了他，他很委屈。他以为先生无论如何都会护着自己，可是他错了。

教书先生望着那狼崽子可怜兮兮的窝小角落里面，心疼的都要裂了，走过去坐在狼崽子面前想看看他的伤，可狼崽子害怕的只会躲。手往前伸，想摸摸他的脸，没碰到就被一口咬住了手背，教书先生疼的吸了口气，好歹是忍住了没挣开。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对不起啊，今天是我弄疼你了...我给你上药吧，上完就不会那么疼了，乖。”说完，笑着揉了揉狼崽子的脑袋。

轻缓的话语落入狼崽子的耳里，狼崽子微愣后，慢慢的松了嘴，任由教书先生掀起自己的袖子给自己上药，房间里面很静，只有衣物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教书先生本打算再开口安慰两句，不想狼崽子先开了口，“东西不是我偷的。”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让人听清里面含着的委屈。

教书先生一顿，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嗯，我信你。”

狼崽子急了，他抓住了教书先生的手，像是想证实自己，大声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这一抓又抓到了教书先生刚刚的伤口处，疼痛使他的笑容有些扭曲，但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声音正常，“我也没说那是你偷的，我让你认错不过认得是你差点咬林大娘的错罢了，打你也是无奈之举，那木棍要是挨在身上可树枝疼多了。”为了转移手上的疼痛，教书先生使坏地捏了下小狼崽那还沾着泪珠的小脸。

小狼崽听的一愣一愣的，原来先生是为了帮自己的，偏自己还误会先生，实在是罪过，被人相信，爱护，偏袒。他都已经不知是何感觉了。可今天先生跟他说，他信他...真好。

他倾身过去拥住先生，一边笑一边哭，“谢谢你。”笑是因为有人相信他，哭是因为他怕这些都是自己无数夜晚幻想出来的梦。一触，就随着别人的冷眼而破碎。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会紧紧抓住这温暖，决不放。

“你，要跟着我读书？”教书先生立在书案前，楞楞地执着还滴着墨的笔，墨顺着笔尖落下，将宣纸染出点点墨迹。

小狼崽有点紧张，他害怕先生拒绝他，“不，不可以吗...”小狼崽满脸失落，不等教书先生回答，又自顾说道，“是..我打扰先生了...”说着说着似要哭出来。

教书先生怎么招架的住，心都软成泥了，“不不不，你跟我学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是想先看三字经还是百家姓，话还没说出口，小狼崽眼一眨，笑眯眯地凑到教书先生旁边“我先给先生磨墨。”

教书先生:果然小孩眼泪不要钱？？？

金秋以至，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好，家家户户都是和美景象，那些于教书先生门下就读的孩子们，都给教室先生送来了米肉，狼崽子正是长个的年纪，是该好好补补。教书先生正琢磨着菜品，狼崽子悄咪咪的从后面溜了进来，扑过去吓了教书先生一大跳。

“嗯?怎么了。”教书先生下意识想摸狼崽子的头，发现狼崽子以及自己肩膀了，蹿的实在有些快。手顿了一下，还是在那头上使劲揉了把，不然以后要是比自己高了，可就摸不到了。

狼崽子舒服地眯了眯眼，扯着教书先生的袖子说“先生，你给我的书已经看完了呢。”少年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一个想法，夸我。

教书先生没管，眉梢微挑嘴角一勾，笑道“那会背了吗。”狼崽子自是会背了的，狼崽子学的快，背的快，是读书的好苗子，过些日子要是去科考，上榜也是可能的。但少年人心气过高难免对未来仕途不利，还是得让他稳稳。

没得到教室先生的夸奖，狼崽子不高兴的皱眉，倾身过去怀住教书先生的腰撒娇，委屈地小声道“会背了，先生…夸夸我嘛…你夸夸我。”

教书先生被缠的实在没了办法，用手推了推他的脑袋，“夸你，夸你行了吧。给我切菜去。”

“噗”见先生那对自己无可奈何的表情，狼崽子不禁轻笑出声，又忙正了脸上，笑着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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