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和我们村的一个朋友身上。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上一章里提到过的邢先生,他的名字叫邢波,祖籍黑龙江北安人氏,是后到我们村的。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他比我大七岁。那时我就知道他很喜欢道教玄学一类的东西,因为每次我去他家玩,就能看见他手捧书本,在研究阴阳八卦啊或是五行相生相克什么的,还有就是,在他家里随处可见符纸啊,朱砂之类的东西。
慢慢的,我和他混的熟了,就知道他已经对那些听起来很悬的东西有了一知半解的研究。有时,也出去给人家看个外科什么的,说来也怪,他每次出手,竟然还都给看好了。(注意:这里的外科指的是医学无法解释的病症,俗称叫邪病)
所以,就有人送了他一个不怎么响亮但却很贴切的绰号:“邢半仙儿!”
既然都有人给送绰号了,自然是他已经小有名气了。而我却总是戏谑的说他:“不要膨胀啊,现在你还只是半仙儿,要让大伙儿都叫你灵仙你才算成仙得道啦!”
记得在二十年前吧,是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吃完饭没事去他家玩,进了他家的屋子,就看见他老婆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而他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鸡蛋,正在往放在炕沿上的一面镜子上立着。
“你是谁呀?是***你就站住……”他嘴里一次次叨念着,鸡蛋一次次的倒下,并未发觉我的到来。
终于,他又念了几个名字,在念到最后一个人名的时候,那个鸡蛋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一下子就稳稳的站在了镜面上。
我知道这是在“立撞客,”就没有说话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也想知道一下,他老婆到底撞见谁了。
“哎呀……原来是你呀……你说你这个死老太太,你来折腾她干啥?要钱就找你儿子要去呗……”他知道了撞见的这个主是谁了,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要拿什么东西,却冷不丁的看到了我,当时吓得一声大叫差点蹦起来。
而我却暗暗好笑:“你跟这个死老太太唠的也太专注了吧……”
他缓过神来,立刻抓住我说:“你把我吓坏了,就罚你陪我去送撞客吧!”
我也感觉挺新鲜的,就问:“那……有没有什么说道呀?你得先告诉我一下规则什么的,别让我一会儿再坏了事儿就行。”
半仙儿想了想说:“嗯……也没啥,就是我先在手里点上三支香,点着之后你帮我把灯关了,屋子里不能有光亮,然后我就拿着香在她身上绕,左右各三圈,然后再拉三拉,就算把那个老太太的亡魂带上了,接着咱俩就不许说话了,在这三支香燃尽之前,找到一个十字路口,把金银纸钱一烧,就算完活!你先把纸钱给我拿好,省的一会闭完灯了你找不着……”他嘱咐了我一番,见我都明白了,这才放心的点着了手里的香火。
见他已经吹灭了香头儿上的火苗,我赶紧把电灯关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这时,我之能看见他手里的香头发着暗红微弱的亮点,不停的在他老婆的身上绕来绕去,我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随着数着香头儿绕过的圈数,我的心不禁渐渐的紧张起来。
终于,他完成了要做的动作,立刻摸着黑就推门而出,我腋下夹着纸钱,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离。
外面,一轮圆月挂在当空,把夜色下的村子罩上了一层白纱,到处都是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的脚步很快,我紧赶慢赶的随着他,心说:“这家伙像滚蹄骡子似的,走的可真快……”
心里正想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关门了吗?”
“啊?……”我一愣,因为他能开口说话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因为他已经嘱咐我不止一遍了,谁想他自己竟然……
“你说话了……”我愣了一下,所问非所答的提醒了他一句。
“哦……”他手里拿着香,也愣了一下,随后说:“没事儿,我是半仙儿,和别人不一样……我们随便说……”
我当时也知道,他已经后悔了,说没事那只是为了撑住面子而已。既然他都为了面子说没事儿了,我何必非要戳穿他那薄薄一层的自尊呢?就说:“喔,你要说没事儿的话,我就告诉你,门没关……”
“哦,没关我就放心了,要是关上了,老太太就出不来了……”他给我解释着。
说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既然开了头,那以后就不用忌讳说不说话了,我就胡闹似的回头招呼着:“老太太,你可跟紧了,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们就给您送钱了,您的手脚可麻利着点……现在穷鬼可多呀……”
邢半仙儿看我唠的挺起劲儿,也忍不住接口说道:“是啊,那地方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一群穷鬼在那等着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笑闹的,出了我们那条街,上了村子中央的主路,转而向北,去一个叫做塘块子的地方。(塘块子是我们村一块机耕地的名称)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塘块子,我们选的是一个十字路口。
说道十字路口,我得先形容一下那里的地形:
在塘块子路段的主路上,有一座小桥,在桥头有一条横道通往两侧的机耕地,就这样,我们来到桥头的时候,也就正处在十字路口的中心点了。
我们到了地方,他找了一处有浮土的地方,把浮土搂成一小堆,再把香插好。我则放下手中的纸钱,聚成一堆,用火机点着了。
火苗闪烁跳动中,纸钱很快化作纸灰,有的还随着跳动的火焰四散飞舞着。
“快点捡钱啊!钱来啦……手慢的可就抢不着啦……”他还在逗着趣。
这时,突然一阵旋风卷了过来!
“啊……咳咳……哎呀……咳咳……”旋风过处,火焰一下子蹿起老高,浓烟夹杂着纸灰直把我们熏呛的涕泪横流。
“哎呀……老太太,你不讲究……我们给你送钱你还这么开玩乐……”我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叨咕着。
一会儿,纸钱就烧完了。
我们站起身来,他又用木棍搅了搅没有烧透的纸钱,等里面的火星全部熄灭了之后,就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灰土,对我说:“完活!打道回府……”说着,我们就往回走去。
月亮依旧那么雪亮,道路也是平坦如初!
我们一路说笑着,扯着淡,心情很是欢快,他还对我说:“咱不能直接回去,得先找个人多的公共场合待一会,要不那老太太再跟咱回去咋整……”
正说着,我就感觉脚下突然一绊,之后身体失了重心,狠狠的往前扑去,重重的摔在几块被冻得坚硬的土块上,身上好几处被硌得生疼。
更要命的是嘴里还啃了不少冻土……牙碜不说,主要是门牙都要磕掉了!
我哎呦哎呦的叫着,慢慢爬起身来,只见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也是龇牙咧嘴的坐在一块冻土上,茫然四顾。
“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他茫然的辨认着方向。
我也四周仔细的寻找熟悉一点的参照物。
“看月亮,咱出来的时候月亮在东南,咱向着月亮的方向走就对……”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关键……咱从哪边过来的呀……?这是深翻地的中间,咱怎么干这里来了?刚才也没感觉绊脚啊……”
随后,我们俩在深翻地的大土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这次,我们都没有说话……
因为,我们心里都感觉到,是那个老太太给了我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可能是要教会我们:要尊重他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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