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的一曲《斯卡布罗集市》低声清唱结束,木易迷迷瞪瞪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感觉到有只手轻轻地取走了他鼻梁上的眼镜,他知道那是皖皖。
一会儿,他似乎滑进了一个梦境,梦境里有只温柔的手在他脸上游走。轻轻地,从眉毛开始,先是眉头、眉峰……接着又滑回来,顺着眼窝下去,滑过鼻梁,滑过鼻尖,然后翻越到嘴唇,停留在那里,像是在素描纸上摹线,那根温热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那是谁的手指呢?他心里似乎知道,可是他不敢睁眼,怕一睁眼,所有“梦境里”的美好都化成了别的。甚至有个瞬间,他很想同她开个玩笑,想突然张开嘴来,出其不意地把那根手指嗛住,又怕玩笑成真,会换来尴尬和无可奈何的酸楚。
他有意地努了努嘴唇,分明地感觉到那根手指有些慌乱地撤离了。然后他微侧起脸,心里满含着笑意在梦境里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苏皖正靠着他,也睡着了。柔软的波波头短发遮着半边清秀的面庞,几根发丝松散地滑在唇角;娇俏的鼻子,随着呼吸轻微地翕动;红润的双唇,像修剪过的玫瑰花瓣……没错,她是美丽的,是惹人喜爱的。
他突然觉得,《天龙八部》里的段誉是喜欢木婉清的,如果不是段正淳的风流债,如果没有出现王语嫣,他们应该会在一起吧?
木易扭头望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
不经意间,瞥见了他和苏皖的座位号:9和10。便记起了西川影院里他和杨子的座位来,也是这样两个数字的座位号。
——多么巧合啊!而故事又是多么戏剧!
那个时候,他和杨子坐在一起,在西川的影院里,坐在这两个数字的座位上,可是他却不知道她是谁。而现在,他和另一个女孩坐在一起,在去西川的火车上,也坐在这两个数字的座位上,可是他却不知道杨子在哪里……
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才察觉自己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原来自己刚才是从睡梦中惊醒的!
至于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他的记忆里一片模糊,就像一卷老式相机里抽出来的胶片,曝光了,只留下一片黑黄的颜色。
他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依稀中好像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像——有个少女的身影在向她招手。是谁呢?他已经记不清了。梦中说了什么吗?他也忘记了。只觉得那个招手的动作,似乎很迫切,仿佛是场生离死别……
他想得脑袋快要炸裂了。
很快,依稀的影像仿佛被吸进了漩涡里,旋转着,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啊!”他头疼得叫出声来。
苏皖惊醒过来,惊惶地问:“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他一只手抚着额头。
“是不是头疼?”她迫切地询问。
“没事没事。”他说,“刚才像是——筋,跳了一下。”
“你躺下来,我给你揉揉。”她柔声道。
木易想说不用,苏皖已经将他的头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腿上了,用两手的食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他仰着头看着她,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有那么一刻,他有一种冲动,甚至想放弃去茶山了——就这样吧,或许,属于杨子的一切记忆,都只是幻梦罢了。
“别睁眼睛,躺一会吧。”苏皖温柔地说。
他有些情难自已了,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手呢。
“铃——铃——铃铃——”
竟是手腕上的铃铛被摇响了。像是在提醒他,属于杨子的记忆绝不是幻梦!
木易惊醒过来,马上从苏皖的腿上坐起来。
“你怎么了?”她诧异地询问。
“呃,呃——我好了——没事了。”他嗫嚅道。
“哦——”
“咦?”苏皖拉过他的手说,“木木,你这个手链真好看哪!”
“……”他笑笑,没有说话。
“谁送的吗?”她问。
他想了一会儿,说:“不记得了,戴了很久了。”
——他的确不记得了,只是觉得这只手链原本应该是属于杨子的吧,至于怎么到他手上的,他也说不清楚了。依稀记得,在天鹅湖救起杨子的那个傍晚,这只手链便不知缘由地戴在他的手腕上了。
“木木——”苏皖看他在愣神,温柔地唤他。
“嗯?”他应着。
“——你,好像一直——”她迟疑着说,“没有说起你的那位——我们要去看望的朋友——”
“哦——”他又愣住了。
“你不打算说说吗?”她提醒道。
木易犹豫了一会,才说:“到了茶山,我再跟你说吧。”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哪里说,也怕自己说不清楚。而且,他并不能确定这次去茶山会遇到什么情境,甚至能不能见到杨子……
“好吧。”苏皖不想勉强他,语音里有些难掩的失落。
“你要喝点热水吗?”木易语带歉意地询问。
“我不渴呢。”她说。
“喝点吧?熬夜要多喝水的。”他恳切地说。
“好吧。”
他端起杯子,发现水凉了,说:“你等着,我去加点热的来。”
……
一会儿,木易回来了,怀里抱着许多吃的零食。
“时间还很长,先吃点东西吧!”他关切地说,“然后,我们再睡一会儿。”
“……”
苏皖看着他,眼波里流转的是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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