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你走了!”
收到杨子这条短信的时候,木易正坐在庐城市图书馆里——为了完成“欢乐语文课堂”的教研课题,他特意办了张市图书馆的借阅证,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到图书馆里把需要的资料整理到笔记本电脑上。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用耳机听着电脑里播放的乐曲——林海的《琵琶语》。
这首曲子是前些天杨子推荐给他的,是和安琥的《天使的翅膀》一并推荐给他的。
其实,《天使的翅膀》这首歌,他很早以前就听过了,很好听,不过谈不上多喜爱,大约是那时候正和韩暖热恋的缘故吧。时过境迁,经过杨子的再次推荐之后,这歌曲却变得尤为触动他的内心了——那清爽的旋律,温暖的歌词,还有安琥那略带忧郁的嗓音,每一次听起,都犹如温暖的波潮一般,轻轻叩击着他的心魂。只是每每那个时候,摇漾在他脑海里的已不单是与韩暖相恋时的轻颦、浅笑,也不纯粹是与韩暖分手后的遗憾、失落……而是不自觉地滑进一个朦胧的意境里。那意境里有个朦胧的少女身影,不停地和韩暖的影像重叠、交融……总会让他欲罢不能地想起杨子,这其中的缘由,他也说不清楚。
而另一首乐曲《琵琶语》,杨子将它推荐给木易的时候,还特意地嘱咐过,让他在某个安宁的夜晚再听,最好泡杯茶,最好在青灯下,最好想念一个人……她说,那样听起来才更有味道。
可是,他等不及,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因为这的确是一首优美的乐曲!
听优美的乐曲不光要讲究时空、意境,还要讲究些氛围、心情。
在木易看来,对于《琵琶语》,最好听曲在江南——光线不能太亮,最好带点灰;空气不能太干,最好下点雨;若是有少女,最好穿旗袍;要静立在屋檐下,屋檐最好滴点水;也可倚在竹楼上,最好流出点黄灯光;篱窗下有芭蕉叶,最好是粘着水的紫丁香。亦可是少年,最好穿长衫;要戴眼镜,最好是黑边;要带雨具,最好是撑开的油纸伞;要有深巷,最好是青石地面水迹斑斑;少年要行着,最好是在雨雾里慢慢走远……
听一支好曲,是要格外讲究的,不过听一首喜欢的音乐,就不一定太在意这些了,可以更随意些,只要你有心情。好比一个绝世的美人,一定要出现在特定的场合,才好瞻仰;不过,若是一个你喜爱的女子,就明显自由得多——只要你爱她,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不能爱呢?
显然,木易是喜爱《琵琶语》这首乐曲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听一听,并不太讲究时间、场合,比如现在,他可以听着这支曲子打字,丝毫不影响他的思维,甚至不影响他感知短信到来时的手机振动。
不过,当翻开杨子发来的短信时,他还是有些发懵——这两天,杨子的短信总是怪怪的,好像在回避什么,又似乎满怀歉疚……究竟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呢?他试图询问,可是她总也不说。
今天这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走了?去哪了呢?难不成西天取经了吗?她究竟怎么了呢?
“杨子,你还好吗?”他说,“抱歉,你的话我都没有听懂。”
“小木易离开茶山了。”杨子刚回到办公室,她还沉浸在因小木易离开而产生的悲戚里。
“是他啊!”木易恍然大悟了,说,“杨子不必伤怀。他是要离开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身处庐州了嘛。”
“对不起!木易。”她满怀的歉意,“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能理解——这两天,为何她一直说着歉疚的话语。
杨子接过文芳老师递过来的毛巾,开始擦拭自己湿淋淋的头发,心里踌躇着,好久才鼓起勇气回信。
“我不该送给你们影票的。对不起!”
木易猛然记起了前些天她说要请他看电影的旧事来,惊问道:
“你是说那个信封里的影票是你送的?”
“是的,我送的。木易,我真的很抱歉!”
——原来她不是开玩笑的!
他马上又想起那些一连串的疑惑来。
“电影院里,那个坐在我旁边戴着帽子的女孩是你吗?”他问。
过了好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说:“是我。”
“曾经,有一条劝我和韩暖和解的短信,也是你发的吗?”他又问。
“是的,我发的。”可以感觉到,她的这个回复也是经过一番犹豫的。
他再次求问:“那个送过我一把雨伞,在树下向我挥手的女孩也是你吗?”
她知道再也无需隐瞒下去了,只好如实说了——
“是的,也是我。”
……
材料是整理不下去了,音乐也听不进去了。木易慢慢取下耳机放在桌面上,望向窗外。
环城河从图书馆的楼下流过,河北岸的石堤在中午的阳光里,亮闪闪地刺眼。
——原来,一直试图寻找的人,竟然是你呀!杨子。
他抹了把脸,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比是一个在黑夜里寻找光亮的人,寻寻觅觅了半宿,才发现手里竟握着手电。他不知道心里是恍然、欢喜?还是怅恨、悲愁?长期以来,存在大脑里的疑惑,仿佛一下子全解开了。
不,也不全是。他握着手机还想询问,那个到琥珀学校找过他的谜一样的女孩,也会是杨子吗?
哦,哦,还很难说!那是小木易回到庐城以后才发生的事呀!只是,杨子怎么会因为小木易从茶山追到庐州来呢?那,那个谜一样的女孩,会是杨子吗?还是别的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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