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木易走进放映厅的时候,电影已经放映近半个钟头了。
影片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是重映,影院座位上的观众还是稀稀拉拉的。
他手里攥着一张检过的票根(另一张还在暖暖的包里),找到10排9号。
旁边已经坐了个人,戴着帽子,从帽沿下流出的长发可以辩识,应该是个女孩。影院的光线很暗,几乎看不到女孩的脸,她居然还夸张地戴着口罩。是感冒了吗?还是长相难看?他猜测。知道的,她在看电影,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在拍电影呢——全副武装的,如扮演蒙面“女杀手”。
他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
杨子很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本以为他们不会来了,没想到姗姗来迟,估计是路上耽搁了吧?可是,可是怎么只他一个人来呢?韩暖呢?有事不能来了吗?
影院里很黑暗,看不清他的脸。也好,这样,他也不会认出她来了。她心里宽松不少。
电影稳步地推进着。
小木易像是在看电影,其实心里根本没有看,他在想事情——想怎么才能哄好韩暖,想暖暖现在在干什么,想电影散场后要到哪里去找她,想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脾气还挺大,想今天的争执本不该发生的——的确,看电影,她本来已经默许了。都怪他说错了话!今天的他是怎么了?后面说的话,几乎没有一句合适的!她也是,有点得理不饶人哪!都不是什么大错,不过是话赶话。恋人之间的矛盾,都是这样产生的吗?
唉,甭管谁对谁错啦!男人要大度点儿,先道歉才应该是对的。他给她发了条道歉的短信,并告诉她他在影院里。
电影放映到叶湘伦在毕业典礼上为小雨弹奏《天鹅》,小雨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的,湘伦追出去了,小雨和湘伦拥抱在一起,然后接着梨花带雨……
嗬,旁边戴帽子的女孩好像入戏了,手摸着眼角,胸脯有些起伏,估计是触景生情了,也梨花带雨了吗?
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话小木易一直不信,今天算是见识了。不信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韩暖哭过。记得当初,他们看到这个电影桥段的时候,韩暖指责小雨说:“如果你真想他,就抱抱他亲亲他,你说你哭个什么劲啊!”小木易当时失落得不行,本来还指望暖暖也能梨花带雨一回的,也好把她搂在肩头,表达一下自己怜香惜玉的心情,结果暖暖却对他说:“哥哥,你想哭吗?纸都给你!”一颗怜爱的心被她搅得稀碎。
旁边的女孩还在梨花带雨呢。可惜了,不是暖暖!
会哭的女孩应该挺逗的吧?能不逗吗?
——你说你爱哭何必来看这样煽情的电影?你知道自己看到煽情处会哭,干嘛不带包纸巾呢?光拿手在脸上擦,你以为你的手是雨刮器啊!
看到女孩在用手抹自己的眼睛,他心里想笑,又有些于心不忍——别把妆弄花了?悄悄把一包纸巾递到了她手里。
电影情节在发展,杨子不能自已地入了戏——
的确,她哭了。不过,她并不觉得哭泣是件丢人的事情,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人难过了就会哭,就像开心了就会笑一样,有什么好掩饰的呢?
当然,她的哭,不单是因为小雨与湘伦的爱情纠葛,还因为湘伦父亲的那句话:“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很担心你。有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啊?”
杨子从来没有听过父亲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不记得父亲对她说过什么话,甚至,快记不起父亲的样子了。她本来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从小学到现在,她的家里似乎一直只有奶奶一个。虽然奶奶很爱她,她也很爱奶奶,但是奶奶一天天地老了,她不能什么事儿都告诉奶奶啊,她也有不开心,也有悄悄话……可是跟谁说去呢?
……
当小木易把一包纸巾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每次她和大木易聊天,就是这种感觉。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孩会成长为两年后的木易,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喜欢上两年后的这个身旁的男孩,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对他说,当然,她也从来没有对大木易说过。
当小雨问叶湘伦“你喜欢我吗”的时候,她也有种冲动,很想转过脸去问:“木易,你喜欢我吗?”
——可是,不行!他不是那个木易!
当小雨对湘伦说“我喜欢你”时,她也很想对他说:“其实,我也喜欢你!”
——可是,不行!他不是那个木易!
当小雨在湘伦背后画“?”时,她甚至不能自已地把头朝他靠了靠。
——可是,不行!他不是那个木易!
……
也许正如泰戈尔说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你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电影中的小雨和湘伦相差20年,而杨子和木易也隔着两年,他们何其相似啊!小雨和湘伦隔了20年还可以通过弹奏secret相见,而她和木易虽然只隔着两年,却又如何相见呢?
也许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杨子是入戏太深了。当看到极度哀伤的小雨隔着20年和湘伦在同一张课桌上用涂改液对话时,她的头不自觉地又向小木易的方向靠了靠……
小木易给身旁的女孩递过纸巾后,没敢多想,只是觉得她太伤感了,好像眼泪一直没有断过——她不像是来看电影的,倒像是来比赛淌眼泪的。
唉,女生啊!就是脆弱!估计是遇到伤心事了吧?
本着怜香惜玉的心,他递了包纸巾,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两人素不相识,即便再有怜香惜玉的心,他也不能转过头说:“老妹儿,哥的肩膀借给你,不收费!”
不过出于急人之困普渡众生的理念,他还是把身体稍微右倾了一些,那意思是,你尽量控制,若真控制不住,可以免费靠一会。
……
不知什么时候,座位的走道上多了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韩暖!
“暖,你来了!”小木易惊喜地坐起来。
韩暖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座位上。
杨子吓了一跳,赶紧坐正了。
“你们——”看不清暖暖的脸,但是听得出她很愤怒。
小木易无限委屈地说:“什么我们呀?你怎么了?”
杨子听出韩暖误会了。天地良心!她和小木易的确没有靠在一起,中间还隔着条“银河”的距离呢!可是,灰暗的光影里,哪里说得清楚呢?她本能地站起身说:
“我和他不认识的!你别误会!”
小木易也起身解释说:“我们真不认识!暖,你别多想!”
电影结尾的高潮来了,可是哪里还看得下去?
杨子已经感觉到他们在观察自己了,心里害怕被他们认出来,赶忙歉意地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慌乱地拿出太阳镜戴上,夺门而出了——差点没撞到墙上。最后,惶急地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小木易还想解释,哪知道,韩暖又一把将他推倒在座位上,也夺门而走了。
伴随着叶湘伦弹奏secret的急速音律,小木易一脸懵懵地躺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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