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清晨的短信

多么温馨又熟悉的场景啊！

美好的黄昏夕照，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满地的雪白梨花，带着甜味的清凉晚风……

“杨子，我记得呢——”

“什么？”

“你的名字，叫杨子。”一个男孩站在梨花堆上。

“我也知道你——木易。”她笑容可掬。

“呵呵——”男孩也笑了。笑容灿烂，仿佛可以撕破傍晚西天里的阳光。

“你——还会忘了我吗？”

“不会的！你，我会永远记得！”

“呃？真的？”

“嗯嗯，如何会忘呢？你把自己刻在了——我的手心里。”

　 “……”女孩羞赧地低下了头。

“再见了！杨子。”

“怎么？这就走了吗？”

“嗯，放心吧，我们会再见面的。”

“如果，我认不出你怎么办？”

“铃儿——你送我的铃儿——”

他晃了晃腕上的手链，铃铛发出清脆的响音：

“铃铃——铃铃——”

她也摇了摇手腕，铃铛发出清音：

“铃铃——铃铃——”

“木易——”她说。

“嗯？杨子？”他应着。

“你，要来见我了吗？”

“嗯，我来见你了。”

“呵呵，那我等着！”

“杨子——”他说。

“呃？木易？”她应着。

“——请一定要等我哦！”

“会的，我等你。”

“再见了！杨子。”他向她挥手。

“铃铃——铃铃——”

“请等一下——”她还有话要说，她向他招手。

“铃铃——铃铃——”

两只铃音清脆地应和着，如玉指滑过丝帛。

他的身影却慢慢地暗淡下去，消失在梨花丛里……

“请——等着——我——，我来——见你了——”

……

仿佛听到了谁的呼唤在耳边回旋，杨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竹木的房间，淹没在昏暗里的人字形房顶，东方微白的竹窗……都镀着一层淡淡的紫罗兰——她还沉浸在梦的余韵里，如细雨点洒落在温柔的水面。

——梦里，有个男孩？好像，好像让我等着什么？等什么呢？他，他是谁呢？……杨子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地回想着。

刚刚还如临其境的梦，顷刻之间，已记不起一鳞半爪。像和风吹拂过原野那样，无影无踪；又如露珠滚落过荷叶一般，了无痕迹……

那么——

恍惚间，泪水已从她的眼角零落。

为何？竟如此这般——

仿佛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是什么呢？无从知晓。那会是什么？

她沉湎于思索，却苦于久久寻不到结果。

这时候，手机短信的铃声响了：

“You have a new message——”（好听的童音，如盛开的花朵）……

是谁呢？这样早的清晨！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号码——陌生的，如萍水相逢。

会是谁呢？她一脸迷惑地翻开手机的收件箱，上面写着一句话：

“请问，是你吗？”

咦？？

这是谁呀？这样的短信，不是很无聊吗？

——“是你吗”？嗬，不是我，难道还会是别人？

手机时间显示05：12。

这样早的清晨！一个陌生人给另一个陌生人发短信，只是想询问对方是谁，不是超级无聊吗？这个时间点儿，扰人清梦——尽管，她已记不起自己方才做的梦，是清梦还是噩梦。不过，倏忽之间，她似乎想起了那个梦里的男孩，还有梦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絮语：“等着……”等着什么呢？究竟——

看着面前陌生的手机号码，兀自回味着它的排列组合，虽然并不能从几个数字的组合规律中悟到什么际遇人生，可是，莫名其妙的，杨子隐隐地觉得事情并不会这样纯粹，或者说其中的缘由并不会简单。那种感觉，像是清风拂过原野后，草叶上抖落的一颗灰尘，像是细雨点洒落湖面时，水面上荡漾的一圈波纹，又像是露珠滚过荷叶后，荷塘里滑落的一滴清音。

——她决定回复对方的短信。

可是该怎样回复呢？也问对方是谁吗？问对方怎么会有她的号码？问对方为何这样早地扰人清梦？问对方……不不不，虽然这些都是她想知道的，但是似乎还有更好的回应。

冥冥之中，杨子莫名其妙地觉得，她与号码那边的人不像是一次萍水相遇，倒像是故交的久别重逢。

——是谁说过的？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若是果真如此，既是故人，又何须隐讳呢？

于是，杨子认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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