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下（全一章）

窗帘紧闭着，整个房间显得非常昏暗。

手机的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一边拖着长长的充电线，一边放着轻音乐。

睡眼惺忪的凌空正在洗漱。下眼皮肿胀着，眼球附着着血丝，就连他自己都对着镜子默默吐槽——熊猫眼！

本身有点自然卷的头发，在一晚上的翻来覆去之后，显得更加的蓬乱，留长的后发向上翘起，打着结胡须，和稻草一样。

他是一个大一学生，一个人在学校外面住。

房子不是很大，从洗漱间走出来，没有几步便到了阳台之前。

凌空揉了揉眼睛，之后，他将窗帘推开。

早上的天空就是如此晴朗，明媚的阳光在一瞬间照射在他的身上，长期适应于黑暗的环境，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同样被照亮的，还有狭窄房间里被打理得非常整齐的内置物。

衣服、床被，还有一些小物品，全部被排放的井井有条。

他的家境不是非常好，原本可以住在大学的宿舍里，但是精打细算之后，还是觉得在外面租房子这个方案更加省钱。

虽然说租到这么一间1DK+UB房子不是非常容易就是了。

“唔嗯……”

凌空还是一个网络作者，但是一直反响平平，照这个趋势下去，他都快要放弃这一项工作了。但是一旦放弃，每个月的收入——即使这稿费只有一百左右，但总比没有好——就泡汤了。

“唉……”

房间里的温度比较凉快，所以即使是在桌子上放了一夜的面包也不至于变质。

草草吃完早饭，提起昨晚准备好今天上课需要的课本，凌空赶出门前往学校。

一路上，也有一些略微熟悉的面孔，毕竟开学有一段时间了。

但他只是随便瞟一眼，就匆匆走过了。

他不想因为认错人产生尴尬的场面，也没有主动去打招呼的勇气。

刚开学的事情有很多，但他仍然要赶文稿，每次都会落夜到很晚，最近课程开始多起来了，更是如此。原本还可以放松一下睡个懒觉的公休日，现在也要被被迫搬掉了。

睡眠严重不足啊……

一路上，凌空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

也因为凌空没有在学校住宿，他结识的人也就更少了。

上课时，他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偶尔有时候会出个神，眼睛也常不自觉阖上，但是，有谁在意呢？

日复一日的无聊之中，凌空也有属于自己的光亮。

在暑假时，他写的小说第一次被一个读者留言。

非常激动，忍不住会多去看两眼，虽然那条留言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之后，他非常礼貌地进行了回复：谢谢阅读，如果有什么建议，请务必提出来，我会做得更好。

但是在这之后，那个读者也没有回他。

不过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无所谓，有最开始的留言，也就是说，有人在阅读他的小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和粉丝可以进行积极的互动，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然而这一天，他却收到了那位读者的来信。

电子邮件，但是，他并没有把电子邮件告诉别人的记忆。

不管那么多，总之收到了来信，凌空异常激动。

还是在课上，但这次他却完全没有睡意。眼睛一遍又一遍扫描着那短短的一行字：

你好啊，我很喜欢你的小说呢！

真就这么几个字，还真让凌空开朗了许多。

“你好啊，谢谢读者大大关注啦～”

他立马回复了回去。

但是，一个下午，仍旧没有等到回复。

“是因为在忙吧？人总不是一直都空的。”

凌空很希望可以马上收到回复，但他还是需要这么安慰自己。

大概过了很久，凌空意识到一件事：原来自己的回复，根本没有给对方一个回话的机会。

于是，晚上一回到家，将昨天的存稿发布之后，凌空立马又发了一条：

“真是太谢谢你了，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我的文章可以在哪里做出一些改进吗？真是万分感谢！！！”

这下，信息刚发出，凌空就收到了回复：

“嗯哼，我觉得大大写得很好呢～其实……我也有写短文……但是……我没有勇气发布过……”

“嗯？女孩子吗？”

从语气中，凌空感觉对方是个女孩子，这才去通过邮箱查找信息。

不一会儿，社交软件上，他从对方资料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才十五六岁啊……高中生吗？”

想到对方也是一个写文的学生党，凌空回复到：

“没事，这些东西发到网上，多多少少总有人会喜欢的，别在意负面信息就是了，加油哦，你是最棒的。”

“是吗？谢谢……那个……我可以要到你社交软件吗？加个好友，可以吗？”

想到对面是一个“忠实粉丝” 凌空立刻答应了下来。

“你好啊。”

“你好。”

两个人就这么联络上了。

在聊天的时候，凌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接受的喜悦之中，即使对方并没有多说几句话。

“那个……大大几岁了啊？”

“哎呀，别一直叫大大了，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我应该叫您什么呢？”

“随便叫吧，可以叫我笔名。”

“。。。”

“？”

“我有些字符不会读。。。。（捂脸）”

“啊这。。。。那你。。其实也可以叫我名字。”

“啊？可是名字会不会。。。”

“我觉得没事，你可算是我第一个回信的粉丝呢！！那就这样，我叫凌空，大一，请多关照啦！”

“嗯哼，原来您这么老啊。（坏笑）”

“。。。老吗？”

“嗯哼，我才15岁。”

“那你也就小我三岁。。。（汗）”

“嘿嘿嘿。（狗头）”

“你是女孩子吧？”

“嗯哼，听名字，你应该是男生咯？”

“嗯。”

“唉，既然你都说自己名字了，那我也告诉你吧。”

“好啊，正好改一个备注。”

“邵妍。”

“嗯，名字很好听呢。”

“（衰）”

“？发这个表情包怎么了？”

“没事没事。。。”

“你明天不用上学吗？”

“不用呢，大哥哥你呢？”

“唉，早上八点的课（衰）。”

“哦哦，那您先睡吧，有空再聊。”

“嗯，你也是。”

“我会继续关注你的作品哦～～”

“谢谢咯（鲜花）”

……

关掉手机屏幕，将手机紧紧贴到胸口位置，头向后仰，长长叹出一口气。

很开心，不过，此时凌空并没有多想，为什么对方身为高中生的身份，现在却没有上学，为什么可以全天使用电子设备……

喜悦使人忘却一切。

这一天，凌空怀着激动和喜悦，早早入睡了。

将视角转到另一边，这的确是一个少女，只不过，脸上流露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拥有的憔悴。

在现在这个时代，发展迅速的同时，存在种种阴影。越来越复杂的社会关系，越来越重的物质负担，人心，都存在着变化。这片阴影，慢慢渗透在一些普通人的心里。

邵妍这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她孤独，比谁都孤独。

从小父母离异，之后，担任抚养她义务者的母亲为了经济需求，前往他乡赚钱。

她被留给祖父母，不过，她仍旧没有得到该得到的爱。

在她初升高的这个暑假中，手机是她的一切。

茫然，前方是一团迷雾，连光线都无法穿过，找不到方向。

黎明还很远，漫漫长夜，独自漂泊。

在这么一片黑色的湖泊上，她连自己的影子都无法看的透彻。

她暂时休学了，她得了抑郁症。

她有朋友，但是不在身边，这样，她也只能面对着一块发亮的四角铁板，痴想着……

那一天，她又一次尝试着把自己的文章发布到网上，但是，她又失败了。

对社交的恐惧，是人心里的一大障碍。

指尖游走着，她被一篇文章的标题吸引。

轻触，这其中的内容……

其实也就一般般，但是，对于里面人物形象的刻画，还是触动了邵妍的内心。

仿佛可以将自己代入角色，这种感觉很微妙。

邵妍有学过美术，她也是以美术生的身份入学的。

所以，在她脑中，这本读物中的少女，就是她的形象。

“真是……”

一抹微笑，仿佛能冲淡她脸上的憔悴。

当然这不可能。

对方并没有显示出才宇流鸿，几无华丽的辞藻，但是就是这么平平无奇，却能够达到邵妍的期望。

她点开了作者资料墙。

“什么唉，这么大意的吗？这说真实信息吗？”

虽然有些怀疑，她还是按照资料墙上的社交联络方式，通过电子邮件发送信息，只不过，犹犹豫豫，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这一天，是两个人最初的起点。

一只手操作着手机，另一只手只好匆忙地游离在水杯和面包之间。

这天很早，凌空就收到了邵妍的信息。

他们已经在社交平台上交了好友，所以现在联系相对方便了很多。

“滴滴滴，起床了吗？”（邵）

“嗯，起了。”（凌）

“ 在干嘛呢？”（邵）

“吃早饭。”（凌）

“哦哦，你要上课吗？”（邵）

“嗯，不然还睡着。”（凌）

“猪啊。”（邵）

“。”（凌）

“你更文吗？”（邵）

“更的，我一般是晚上更。”（凌）

“哦哦，真好。”（邵）

“你有什么事吗？还有，你真的不用上学吗？”（凌）

“没事啊，就是想聊聊天。（撅嘴）”（邵）

“啊哈哈哈哈，可。”（凌）

“唉，就是想找人聊聊天呢。”（邵）

“你没有别的朋友聊天吗？话说学校里应该有认识的人吧？”（凌）

“没，学校太无聊了。”（邵）

“。。。所以你不读书了？”（凌）

“嗯，暂时吧。”（邵）

“那你还有别人可以聊聊吗？兄弟姐妹？青梅竹马？”（凌）

“。。。写小说上头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多青梅竹马。。。”（邵）

“哈哈哈，也是。”（凌）

“呃。。。哥哥倒是有一个。”（邵）

“那挺好啊。”（凌）

“好什么啊，我从小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哥哥。”（邵）

“？”（凌）

“他二十多岁回来的，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抠鼻）”（邵）

“啊这。。。”（凌）

“我们不是很聊的来，他压根不想理我。”（邵）

“呃。。。换个话题吧。”（凌）

“唉，好的。”（邵）

……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在每一个时段，凌空都会收到来自邵妍的信息。

有时候信息来得很早，都集中在六点左右，然而，晚上聊天却要聊到凌晨一两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屏幕对面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睡觉。

他们之间聊了很多，身在哪个地区、关于自己的年龄和真实姓名、一些曾经的生活经历、自己周围的一些人……

有这么一段时间，凌空甚至觉得，邵妍是他进入大学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屏幕那头的人，仿佛时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微笑着，朝他打招呼。

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凌空只要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也会不自觉的打开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是否错过了。

他们之间的聊天也并不是很投机，其中，寒暄占了大多数。

“早饭吃什么？”“吃过中饭了吗？”“怎么还没睡觉？”“最近在干什么？累吗？”……

……

突然有这么一天，邵妍问道：

“那你在哪个学校啊？”

凌空如实将学校的名称告诉了她。显然，对方对这个名词感到很陌生，毕竟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空间距离——隔了1000百多千米。对于一些地理名词，双方都是陌生的。

“怎么了？你是想来玩吗？”（凌）

“嗯，有点。不过得要考上大学。”（邵）

“哦哦，也是呢，你还小。”（凌）

“嗯嗯，真期待到时候可以见面啊。”（邵）

“哈哈哈，我也很期待呢。不过这里这么大的地方，真要见面很难哦。”（凌）

“没事，我打电话，然后你来接我，嘻嘻嘻。”（邵）

“也可以，我有驾照了，可以开车来接你。”（凌）

“哇，真好。嘿嘿嘿，要求是不是高了？”（邵）

“没有，怎么说也算是朋友，接一下怎么了？（笑）”（凌）

凌空突然停下快速移动于屏幕上的手指，陷入了思考。

“朋友……也是啦，现在我们就算是朋友啦。”

“嘿嘿嘿，谢谢啦。”（邵）

“那要是我三年后没见到你怎么办？”（邵）

“这……到时候你提前打我电话，我一定出现。”（凌）

“别骗我哦，我最讨厌骗我的人。”（邵）

“我不会骗你，我最讨厌骗人。”（凌）

凌空的父亲，经常会在他的工作交际圈打一些腔，混多了都是套路，而凌空看来，这西洋怪气是他极其厌恶的。

“嗯，相信你。”（邵）

“嘿嘿嘿，真好。”（凌）

“只是。。。（狗头）我可能会躲你。”（邵）

“嗯哼？害怕我吗？怕我长的吓人？”（凌）

“不会，就是挺害羞的。（捂脸）”（邵）

“嗯嗯，挺正常的反应。”（凌）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到底长什么样的。”（邵）

凌空看着发光的屏幕，这上面的字符开始变得可爱了起来，使他的嘴角不自觉向上扬。

“这是要曝照了吗？哈哈哈。”（凌）

“嗯哼，给我康康。（睁眼）”（邵）

“那我给你看了，你也会发过来吗？”（凌）

“太丑了，算了。”（邵）

“没有，你绝对比我好看咯。”（凌）

“你是男生，，，，”（邵）

“哈哈哈，一个意思。”（凌）

凌空自暑假以来就留了写长发，前刘海已经遮住了眼睛，蜷曲着，于是他就梳起了中分，看上去还算精神。

眉宇舒缓，小眼睛，带一副横杠眼镜。脸上留有一些青春的印记，不过对整体并无大碍，还算是比较清秀的年轻人。

于是就这么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唉，丑。。。”（凌）

“哈哈哈，好看，原来长这样啊。”（邵）

“哼哼。谢谢。”（凌）

“唉，我就丑多了，就不发了哈～”（邵）

“别啊，好看的，给我看看咯。”（凌）

“（衰）”（邵）

“。。。”（凌）

“（衰）”（邵）

凌空还是有点小期待的，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强求人家不太好。

他决定退步，但是，他们竟同时发出了一条信息。

凌空：

“唉，不想就算了。”

而邵妍则发来她的照片。

像是枕头的东西半遮着脸，但可以看到她那双微笑的眼睛。头发是披散着的，略微有点卷，看上去显得发量十足。有些模糊，看来拍照的时候双手有些颤抖，还没有对好焦。

凌空刚想看清楚点儿，对方却撤回了那一条消息。

“（衰）”（邵）

“别撤回啊，没看清呢。”（凌）

“丑。。。”（邵）

“还好吧，不算丑的。”（凌）

“真的，我胖。”（邵）

“你几斤啊？”（凌）

“。。。这么直接问女孩子体重的吗？”（邵）

“啊这。。。好吧，对不起啦。”（凌）

“唉。直男。。。”（邵）

“？？？”（凌）

“不是吗？”（邵）

事实上，凌空确实没和别的女生说过这么多的话，或者说除了父母，他都没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

“。。好吧┐（─__─）┌”（凌）

“唉，你这样可交不到女朋友啊。”（邵）

“哼哼，我没兴趣。话说，你这么小，就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了吗？”（凌）

“啊？我这里一些同学初中已经找好对象了。”（邵）

“哼哼，未成年。”（凌）

“成年了了不起？”（邵）

“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怎么说呢，毕竟算是早恋……对学习什么的……”（凌）

凌空很讨厌老一套的方法——老一套！！！

曾经，他的亲属们经常和他说：空啊，现在要好好学习，真的，现在只有读书有出路。

出路是什么？工作？

是啊，有一个好工作，赚更多的钱。

所以我的目标就是赚钱嘛？

不是，但也是，就是为了一个更好的生活。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

就是可以衣食无忧，家庭……

还没说完，凌空摔下了一句话：

也就是说，我就是为了生活，要赚取更多的钱！除此之外呢？我们难道就是为了钱而活在这世界上吗？！只是为了钱吗？！钱就是标准吗？！

而亲属们则还是因为自己对当今人生价值的理解沾沾自喜：

是啊，没有钱还能干啥呢？

凌空没有再理会他们，默默关上了门。

他没有因为失望而叹息，毕竟他知道，是这个世界没有错，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

人活着，就是为了名利，而做到淡泊，这才是超出常人所在。

……

“？”（邵）

“没事，你喜欢就好。”（凌）

“嗯哼。”（邵）

“这都几点了？你不睡吗？”（凌）

“不睡，我这里蚊子多，睡不着。”（邵）

“你这么亮着手机屏幕，蚊子不就都过来了吗。。。。”（凌）

“可是睡不着啊，就只能看看手机了。”（邵）

“好吧，没有蚊香吗？”（凌）

“有，但没什么用。（苦涩）”（邵）

“好厉害的蚊子。”（凌）

“是啊，烦。”（邵）

“那怎么办？”（凌）

“不知道。”（邵）

“唉，你早点睡吧，我明天有课。”（凌）

“好吧。”（邵）

“晚安。”（凌）

“晚安。”（邵）

……

盯着手机，邵妍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别人聊过这么久的天了。

翻看着这么多聊天记录，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一遍又一遍……

她的要求很低，只要有这么一个人乐意和她说说话，会有人在意她，这就够了。

她喜欢的一个作者，可以和他搭上话，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即使眼睛的周围已经布满了黑眼圈，仍看出来了她的喜悦。

但是她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步。

每一天，她输入法打入了“早安”两个字，可是始终没有发出去。

凌空也没有主动发来信息。

这是自然，他们只是网上认识的作者和读者。

……

这一天，凌空正打算睡午觉，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上面的备注是熟悉的名字。

“在吗？（害羞）”（邵）

“嗯哼。”（凌）

“你在忙吗？”（邵）

“没有，怎么了？”（凌）

“我想。。借点钱（衰）。”（邵）

“嗯哼？”（凌）

“我妈妈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买礼物，差点钱。”（邵）

“你放心，我会还的，不过如果你不想，那也就算了。”（邵）

邵妍其实觉得自己挺傻的，自己和对方，从某种意义上说根本不熟，只是网友，甚至严格上还算不上。

但是，她想了一圈，自己仅有的朋友也拿不出这么多——对学生来说很多——的钱来，最后，她可以想到的，只有凌空。

唉，我们不熟啊，而且他会不会借呢？能不能借这么多钱呢？——别傻了！

而——

“（龇牙）”（凌）

然后，便跳出来一个红包。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邵）

“嗯嗯，会还就没事啦。”（凌）

“嗯，我一定会的。不过我是学生，可能会分期付款（捂脸）（捂脸）。”（邵）

“好的呢。”（凌）

“嗯，我一定会在这个月底前还清的。”（邵）

“其实也不急，慢慢来好了。”（凌）

“嗯，万分感谢！（抱拳）。”（邵）

第二天，邵妍归还了三分之一。

“我只赚了这些，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邵）

“好的，慢慢来吧，不是很急。”（凌）

凌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又问道：

“你从哪里赚来的钱啊？”

“画插画，我学过美术的。”（邵）

“哦哦，这样啊，那挺好的。”（凌）

“唉，就是学费太贵了，真的，我不学了。”（邵）

“为什么啊？我姐也是美术生，集训、外出、考试什么的，。。。好吧，有点小贵。”（凌）

“就是啊，我家本来就不是很富裕，我感觉我就是在给我妈拖后腿。”（邵）

“那可别这样说。。。你妈也是为了你，好好读，为了以后可以报答她。”（凌）

“唉，可我学习不好。”（邵）

“我也不好。”（凌）

“真的，我已经学废了，基本倒数。”（邵）

“不会吧。。。不过问题不大，你刚刚上高中，时间还长。”（凌）

“哼哼，我觉得不行。我老早不想读书了。”（邵）

“为什么？书还是要读的吧？”（凌）

“我考的私立学校，学费太贵了，我读书又差，感觉就是在浪费我妈的钱。”（邵）

“啊这。。。那你不读书还能怎么办？画画？”（凌）

“可以搬砖。”（邵）

“你是个女孩子。。。”（凌）

“没事，我以前也练过体育。”（邵）

“。。。体育生转美术生？”（凌）

“嗯哼。”（邵）

“牛啊，除了学习全面发展。。。”（凌）

“哈哈哈，好像就是这样。”（邵）

“唉，你加油吧，努力学习，会好起来的。”（凌）

“呸，加什么油啊？我是机器？我已经放弃挣扎了。”（邵）

“啊这。。。”（凌）

凌空不禁皱起了眉头。

“唉，其实要不是我觉得我还欠着我妈债，我早就不想活了。”（邵）

“duck不必！！别这样说！！”（凌）

“我说的是实话，（擦汗）我还喝过老鼠药，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还活着。。。（衰）”（邵）

“（惊）不会吧？”（凌）

“真的，很难受，唉。”（邵）

“别轻生啊，乐观一点？你有没有什么要好一点的朋友之类的？”（凌）

“唉，因为我不是很会说话，就说起话来很招仇恨，所以没有什么朋友。”（邵）

“哇。。。这。。。其实从某些程度来说，我也一样。”（凌）

“哈哈哈，同道中人。”（邵）

“不过我似乎没有你这么消极。”（凌）

“嗯哼，看出来了，毕竟我们环境不一样。”（邵）

……

几周的时间，两个人开展了很多像这样的交流，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起来，这也是属于年轻人的天真烂漫。

两个人通过网络相识，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相距甚远的他们，连茫茫人海中的相遇都几乎不可能。

换作别人，在这个时代，网络空间中，尽是乱象丛生，虚伪，谎言，人心和时代一起，变了。

但是，这两个人却几乎毫无保留地进行了交谈，贯穿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样，这两者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这样的日子很令人沉恋，每当一段时间，凌空放下手机，都会不自觉去查看是否有接受到邵妍的信息。

甚至在长时间没有联络的时候——可能这长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凌空会去仔细确认。

不久，两个人越聊越熟，基本上，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他们虽然没有正式接触过，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声音，但是，似乎彼此的形象在彼此的心中都分外清晰。

邵妍，相较于之前，她的容貌看上去清新多了。

除了消不去的黑眼圈，整个人精神多了，多半是她的嘴角，最近都是上扬的。

她有经常乐意或者不乐意地帮助祖父母干家务，最近她使用手机的频率又上涨了，而且经常发出憨憨的笑声，原本对她就没有好脸色的祖母，这下又要念叨了。

不过，凌空问起这回事的时候，邵妍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了，她看不惯我，那我除了帮帮忙，不理她就好了。”

她这么回答。

从邵妍祖父母家到县城中的居室要走两小时路，这一天，邵妍很早就出发了，她要去那里住几天。

那里清净，没有老人的絮叨，也不会因为没有打扫卫生挨骂，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处“法外之地”，更重要的是，邵妍可以和那个他打视频电话了。

虽然很腼腆，拨通的时候，依旧只有半张脸露的那里，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没有发出笑声。不过，兴许是因为忍不下去了，她马上将电话挂断。

当然，凌空也不会介意。

凌空大概了解了她的性格，她就是这样，将自己囿于一个小室之中，在意着周围投来的一切目光。

那些目光有时候就像是利剑，压迫着她，使她不敢抬起头来，所以，即使对方是这个可以敞开心扉畅谈的凌空，她也会不好意思地进行“逃避”。

不过，慢慢的，这种逃避消失了。

不，与其说是消失了，不如说是换了种逃避的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即使两个人连着视频，邵妍也不会说一句话。

她说话带有一些口音，不明显，但她自己就是觉得不好听，害怕遭到嫌弃。

当然，凌空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对方有口音而嫌弃对方。

这是一道心理的城墙，在一时之间不可能被轻松摧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胜于朋友间，亲于密友。

凌空在大学里的生活也慢慢适应了，在邵妍前方那一天迷雾也正在被缓缓拨开。

……

“在吗？”（邵）

“嗯哼，随叫随到哦。”（凌）

“嘿嘿嘿，我和你说个事。”（邵）

“啥呀？听着呢。”（凌）

“没事，我在想，你有没有女朋友啊？”（邵）

“嗯？”（凌）

“你想啊，你是学文科的大学生，总有很多女孩子吧？”（邵）

“啊这……没有女朋友呢 怎么了？要给我介绍？”（凌）

“不是。。。就是问问。”（邵）

“只是问问吗？”（凌）

“呃，嗯的吧？”（邵）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当我女朋友呢。”（凌）

“。。。可以吗？”（邵）

“如果你是认真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凌）

“我很认真的。（擦汗）”（邵）

“是吗？那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凌）

“所以。。。你喜欢我吗？”（邵）

“喜欢啊。”（凌）

“嗯？真的？”（邵）

“你不信就算了咯，嘿嘿。”（凌）

“。。。”（邵）

“好吧，我就是喜欢你。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凌）

“喜欢。”（邵）

“哦豁。”（凌）

“那。。。这算是你的告白吗？”（邵）

“算吧，，，你这是答应了？”（凌）

“，，，应该。。。”（邵）

“唉，那不行，通过社交平台表白什么的。”（凌）

“？又不行了？（衰）”（邵）

“不是不可以 但感觉草率了。”（凌）

“啊这。。。那怎么办？”（邵）

“算了，现在来一次，嘿嘿。邵妍，我喜欢你。”（凌）

“嗯嗯，我也喜欢你。”（邵）

“其实还是挺害羞的（捂脸）。”（凌）

“哈哈哈，是的，那我们。。。算是开始正式交往了吗？”（邵）

“嗯哼。”（凌）

“好诶，嘿嘿嘿，那你从今天开始是我男朋友啦。”（邵）

“嗯嗯，你是我女朋友啦。”（凌）

“哈哈哈，我现在笑得好猥琐。”（邵）

“其实……俺也一样。”（凌）

事实的确如此，从刚刚开始发消息起，邵妍就趴在床上，一直来回打滚，脸上相当灿烂，通红一块儿。

而凌空则是不停地绕着椅子转圈，时而坐下，但是没过两三秒就立刻站起来，如此重复了五六次，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

对于邵妍来说，最最开始，她就是需要那么一个人——只需要那么一个人，可以陪着她，可以陪她聊天，在意她，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任何要求。

而这个人此刻就在屏幕的对面，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你可别骗我哦，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邵）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凌）

“不知道，我害怕。”（邵）

“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凌）

“嗯嗯，我相信你。”（邵）

“嘿嘿，那你呢？不会骗我吧？”（凌）

“不会。”（邵）

“嗯嗯，可别丢下我跑了。”（凌）

“嗯嗯，跑不了，嘿嘿嘿。”（邵）

邵妍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一些其他还需要考虑的事情。

“那你爸妈同意吗？”（邵）

“。。。大学生了，他们也管不到了，话说。。。你这算早恋诶。”（凌）

“嗯，怎么了？不可以吗？”（邵）

“可以啊，为什么不？”（凌）

“唉，和你距离好远啊。”（邵）

“我可以来看你，趁着假期的时候。”（凌）

“真的吗？”（邵）

“嗯，我说话算话。”（凌）

“太棒了吧！”（邵）

“到时候可还要你指指路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呢。”（凌）

“嗯嗯，只要你来了，我就会给你指。”（邵）

“好的呢，近一点儿长点的假期的话，这个暑假可以吗？”（凌）

“好啊。”（邵）

“嗯嗯，等着吧。”（凌）

“嗯，可是似乎还有很长时间呢，我怕我挡不住。”（邵）

“档不住会怎么样呢？”（凌）

“不会怎么样，大概会。。。思念成疾。”（邵）

“不至于吧。。。身体要紧，而且时间过得很快的，这两百多天时间真的会一眨眼过去。”（凌）

“两百多天呢。。。。”（邵）

“哈哈哈，这不可以手机联络吗？”（凌）

“呃。。。其实。。。”（邵）

“嗯哼？”（凌）

“其实我本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情的。”（邵）

“啥呀？说吧。”（凌）

“就是。。我要重新回去上学了。”（邵）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身体没有问题了吗？”（凌）

“嗯，其实一直都没有问题，只是我不想去，但是我刚刚做出决定了，我要去学校。”（邵）

“哦豁？”（凌）

“因为我也要考上大学，这样以后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邵）

“是哦，大四的时候你就是大一新生了，考上相同的大学，这样确实可以天天在一起。”（凌）

“是呀，所以我觉得我要努力了 虽然已经学废了的说。”（邵）

“嗯嗯，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凌）

“呃。。。嗯，但是。。到了学校里的话，就不能用手机了，这样也就不能时常跟你联系了。”（邵）

凌空的大脑一下子陷入了空白。

是的，刚刚他完全沉浸在对邵妍恢复乐观积极的喜悦中了。她要去上学，没有手机，这相当于不能联络了，对于这点，凌空完全没有想到。

类似于这种恋爱就是这样，放下了手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回想，自己是否就是和手机谈了一场恋爱？

思考过后，凌空欣然一笑。

“没关系，反正跑不了，你自己说的。”（凌）

“嗯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邵）

“是的，就这么约定好了，明年暑假，我来看你。”（凌）

“好啊，可不许反悔哦。”（邵）

“我可是魔鬼哦，最信守契约啦。”（凌）

“哈哈哈哈，小说家中二病又来了。”（邵）

“嘿嘿嘿。”（凌）

“话说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我矮，也不怎么好看。”（邵）

“你不嫌弃我就不错了，真的。”（凌）

“我不会嫌弃的。”（邵）

“你说的就是我的回答咯～”（凌）

“嗯嗯，那就这样，唉。”（邵）

“怎么了？emo了？”（凌）

“是啊，舍不得。”（邵）

“我也舍不得，但是，你还是要去上学的，这没办法，就用来日方长来麻痹自己吧。”（凌）

“哼哼，唉，太难了。”（邵）

“你啊，在学校的日子里面要多交些朋友，乐观一点。”（凌）

“我。。。有一点害怕。”（邵）

“不要怕啦，慢慢适应，会习惯的。”（凌）

“好吧。。。”（邵）

“唉，这不第一天在一起吗？别搞得和诀别一样啊（捂脸）。”（凌）

“（捂脸）（捂脸）哈哈哈，是啊。”（邵）

……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这下，他们之间无形的隔阂消失了。

可以自由的说更多的话，两个人迅速的感情升温着。

因为单纯，他们相识了；因为信任，他们建立了情谊；因为向往，他们决定暂时告别。

……

凌空恢复了以往平淡的机械般的生活，日复一日，他游走在学校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校园里的一切也渐渐清晰熟悉起来了。

每天完成自己的学业，完成其他一些学校学院里的任务，这么一天也就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偶尔，他会接到来自远方的电话，电话那头会传来青涩的声音。

说的话很少，声音也很小，反正也并不能改变的了，凌空内心极度的喜悦。

在这期间，凌空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他打算，在不远的未来那一天，他可以带上这本日记，带给那个远方的“未成年少女”。

这里下半年的天空基本都是暗色调的，遥远，但又似在眼前。

时间的真实感，慢慢的流去，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但是更多的是飘渺。

气温降下来了，身上的衣物就增添了，但凌空心里还是有个担忧：关系淡下来了，能够增添的，还有什么呢？

这种担心是正常现象，但是却是不必要有的。

当树叶翻新的时候，春的迹象诞生了。

当着余寒褪去的时候，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东风兴起，会送来春天，风吹的方向，是心之所归。

野草长出新芽，昆虫渐渐苏醒，那一阵阵的暖风拂过脸颊，带来的希望和期盼是令人向往的。

一次次雨过天晴，一场场春雨浸润之后，气温回升。

凌空知道，等到气温再高一点，等到那个时候， 就是两个人的相遇。

他已经和家里人说过并得到了允许，他可以一个人出远门。

所以，只要等待那个时刻来临。

清晨，向窗外望去，淡蓝色的天空洁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淡淡的颜色一直延伸，蔓延了整个天空。

而到了中午，云朵像是被剪碎的白纸，三片两片散落在空中。

无论相隔有多远，抬头，那一片天空都是相同的，他们都生活在这一片悠远的天空之下，所以，他们并不会孤独。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个重要的人，此刻正在远方等待吧。

一个少年，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登上那一辆象征契约的列车。

列车开动的那一刻，凌空内心是非常激动的。

慢慢的，列车驶出站，慢慢的远离自己的故乡，远离自己所熟知的那一片土地。

列车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少年却没有旅途的迷惘。

他不知道方向，但他知道，往后这条路，就是他所向往的。

一天的长途奔波，他来到了目的地。

天空依旧是如此的湛蓝，太阳冲破云层，日冕的光环，闪亮着，把天空衬托得更加有深度，把白云勾勒得更加富有线条。

光晕是真实存在的，云层刚好呈现环状，这美景，将旅途的疲劳全部抛在身后。

坐着班车，起伏不平的路上，凌空体会到了邵妍曾经说过的晕车的难受。

崎岖的路程，凌空却从中看到了线条的优美。

欣赏着，前进着……

少女已经期待了半年了。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翘首盼望着。

对她来说，这可不是一段短时间。

她的男朋友有寄过东西给她，其中一只兔子娃娃，自从收到的那一刻，就和她形影不离了。她在上面写上了凌空的名字。

换作往常，一个人住在镇子上，她就整天蜷缩在床上。

不过，这一天不一样。

她来回踱着步，此时充满矛盾。

想和凌空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他出现了自己的视野里，但是又担心着，她自己也没有出过远门，她不停的看着地图，生怕自己指了错误的路。

要是此时可以发泄一下，说不定可以让心情稍微缓和一点，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她跳到床上，一把把脸埋进枕头，像是呻吟一样，叫了一声，然后又像装了弹簧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走到可以看到楼下的窗旁边，努力试着去眺望街道的尽头。

不止一次她感到了幻听，

“哼哼，真傻……”

“唉，他找得到路吗？”

“他现在到哪里了呀？”

“待会儿他就会出现了吧？”

……

她很紧张，她在脑海中预演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是等到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那些预言就成了梦幻泡影，根本不知道该有如何的行为。

甚至开始有些害怕，一会儿该要如何面对？

她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

算着时间，那个他，应该马上快到了。

邵妍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仔细检查自己的头发。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真的响起来了。

……

下了班车，说实话有点找不着北，带着些许晕眩，向家里报完平安之后，凌空照着邵妍给出的方向前进。

县城的确有县城该有的模样，有些许的淳朴气息，样式全部很考究，只能说近些年来规划建设的很好。

因此，道路也非常好辨认，凌空很快就踏上了最终的道路。

就是前面了……

二楼……

这扇门……

凌空轻轻叩击。

不一会儿，他听到一阵脚步声。

然后又陷入了几秒的沉寂。

……

门慢慢打开了，只留出一道缝，像是里面的人在窥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就是看上去非常小巧的一个脑袋怯生生的探了出来。

她的身高只到凌空的下巴，看上去非常娇小。手里捧着一个娃娃，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不过可以看出，此时，她正在笑着。

两个人对视了仅仅三秒，不约而同的红了脸，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现实中的见面。

因为有经常视频聊天，见到本人也不算太惊讶。

邵妍的脸一下子红成一个气球，她真就直接愣住了。

凌空微微一笑：

“你好啊，妍子。”

“你好……”

……

在这片天空下，在这处平平无奇的地方，两个平凡的人相拥在一起，构成了精彩的定格画面。

“你看，我是一个绝对会信守承诺的人吧？”

“嗯，我一直都相信着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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