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集结号 你要活下去

今天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和往常一样，在超市买完今天晚饭需要的食材，拎着纸质的包装袋，岚出发去接他的妹妹回家。

岚的妹妹，芷，现在就读于一所公立的国中。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在校园门口乖乖地等着哥哥的到来。

他们的父母在前些年都因为意外已经离世了，所以，他们彼此都是唯一的亲人，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好，以至于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那是段苦涩的时光，家里突然只剩下了兄妹两人，没有其他依靠，这个时候，哥哥就应该站出来，充当父母的角色，也正是在哥哥细心照顾和鼓励下，妹妹才可以最终走出那一段阴影。在妹妹眼里，哥哥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巨人般伟岸。哥哥也相当疼爱妹妹，两个人之间的羁绊相当深刻。

一路上，岚哼着小调，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余晖，想到自己的妹妹现在正在等待着他，岚不禁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视角转到校园门口，芷正看向哥哥经常会出现的那个路口。

“哥哥今天好慢啊……”

她这么想着，拎着背包的背带，来来回回踱步。

“哦……来了！——哥哥！”

她向岚的方向兴奋地跑去。

看到芷开心的样子，岚也露出一抹微笑。

“哦，小芷，今天排队的人有点多，稍微迟了点。”

说着，岚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继续说道：

“今天我买了马铃薯，可以做小芷最喜欢的菜。”

芷一把抱住哥哥，侧脸蹭着他的胸口。

“太棒了，哥哥真好！”

“好……好了啦 被人看到了又要被误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日的照射，岚的脸显得有点红润。

他之前也没觉得什么，这就是单纯的兄妹间感情的表达。但后来，他听到路人口中一句“他们是恋人吧？真甜”，他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种误解想要解释清楚很麻烦，搞不好在一些人眼里看来，会是推脱关系。

更何况，自己的妹妹也到了国中生的年龄了，一直这么粘着哥哥也确实不太好。

岚也这么和妹妹谈过，但芷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之后的表现也没有半点改变。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只是在有些时候，正如现在，岚还会提醒芷一下。

“没关系的，反正是哥哥，别人误解就误解好了，也不管我们的事。”

芷嘟起嘴，稍微推后了两步。

“好可爱……咳咳，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对了，你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什么要和我分享的事儿？”

“没有喔。”

回答得很干脆，这反而让岚有些担心。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是你又闯什么祸了吗？”

“没！有！啦！”

芷一字一顿地说。

『真是的，为什么就是认为我一定会闯祸……哥哥笨蛋……』

“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如果有人欺负你……”

“停！真的没有！你这样子和我说这么多，小心被别人误解哦！”

“呃……”

岚一下子懂了，妹妹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刻意疏远她的言语有些生气了。

“……好啦好啦，哥哥知道了，以后不说了奥。”

岚用空出的那一只手轻轻抚摸芷的头，深黑色的瞳眸充满了宠溺。

“唔……嗯……没关系……”

“那好吧，我们走了，不然太阳就要完全落了。”

“嗯……”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家离学校有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只要聊一会儿天，马上就会到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的路灯打开了。

芷突然对岚说：

“哥哥，对不起，刚刚在校门口有点任性了。”

“啊？这算什么？我可是根本没有在意哦。”

“嗯……谢谢……呐，哥哥，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吧？”

“当然咯！所以啊，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人之间都需要支撑……”

“嗯……”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很害怕啊……害怕哪一天 哥哥也离我而去了……”

芷的声音逐渐变小，眼角也有了一点儿泪花。

“傻瓜……”

岚看到这样的妹妹，主动将她搂在了怀里。

“……你放心，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我相信你……哥哥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芷抬起头来，她是在笑，但脸颊旁边仍然挂着一点眼泪。

“那么小芷也要努力学习，当个好孩子喔。”

“嗯，我一定！”

突然，因为害羞，芷一把捂住脸，整个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好孩子……嘿嘻嘻嘻……』

“嗯？”

“啊，没事……”

芷开始跑了起来。

她很开心，因为她喜欢她的哥哥，从他成为这个家的主梁骨起，从他驱散自己心里的阴霾时起，她就一直喜欢着哥哥。

刚刚哥哥对她的承诺，无疑是芷认为的哥哥对她的爱。

“这孩子……等一下啊！别乱跑！”

岚快步追了上去。

『真是的，我刚刚有说什么让她这样反应的话吗？不对……她好像经常这样……』

也有些无奈吧，岚知道自己有时候太惯着妹妹了，但他只是不想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算是我咎由自取吧……』

为了不让袋子里的食材有损坏，岚是小心翼翼地跑着的，所以没能很快追上芷。

芷就这么跑上了马路，她心里只想着“哥哥怎么还不追上来”，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驶来的卡车。

这里没有设红绿灯，这辆卡车也明显是超速了，还没有亮灯，大概是因为天还没有全暗，驾驶员对视力有那么点过于自信。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身后的岚发现了这一个危险，他向芷大喊：

“危险！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虽然有了哥哥的提醒，但芷还是慢了半拍才转头发现危险的靠近。

“诶？”

『不妙啊！』

岚丢下手里的纸袋，一跃飞身向前。时机刚刚好，他的手掌刚好碰到了芷的身体。一瞬，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推开了芷。

世界突然暗了下来。

“哥哥！哥哥！！哥……”

好安静……周围的一切都好安静……

岚知道自己刚刚为了救妹妹被车撞了，他清除自己的伤势，因为，所有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渐渐化作虚无。岚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慢慢被拖到一处深渊……

他最后艰难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一切全是红色的、模模糊糊的。

『这是……我的血吧……』

朦胧之中，岚看到眼前的芷。她正在哭泣，跪坐在旁边哭泣。

有路人正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劝她不要伤心。

『是啊，别哭啊……可是……』

岚只能在脑中，用残存的意识安慰着芷。

他听不见此刻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哥哥！……哥哥！振作一点！……哥哥！我错了！对不起！我没能当一个好孩子！但是……哥哥！求求了快起来啊！我会……”

隐隐约约，岚看到红蓝色灯光闪烁。

『救护车吗？可是我已经……』

岚的视野中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一块一块，慢慢覆盖了眼前本已朦胧的世界。

『傻瓜，不要哭啊……』

岚看着芷的脸，上面交织着血与泪。

『没有受伤吧？应该……』

岚开始可以听到自己逐渐沉重而变缓的心跳。

『到此为止了吗？对不起啊，芷，我还是食言了……但是只要你还活着，对，你还活着，真好……』

弥留之际，岚握住芷的手指，挤出一丝微笑。

“芷……你要……好……活下……”

“哥，你不会有事的，救护车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喂，别睡啊！……”

岚的手下垂了，像石头一样砸到地面。

“岚！！！”

芷爆发出来绝望的咆哮，但这也不能挽回逝去的生命。

『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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