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我等婷婷的同时，孙旭的女朋友陈霞来了。

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不声不响的买了张火车票，谁也没告诉，孤身一人从湘潭跑到上海。跨过千山万水，走过人山人海，在偌大的中国，用青春画出一道坐标，寻找自己的归属。

她见到孙旭时，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如决堤般爆发，抱住孙旭哭到声音沙哑。

孙旭的脖子被勒出一道红印，肩头的衬衫被打湿一半。

她一定很委屈，不然不会这么难过；

她一定很爱他，不然不会让自己委屈难过。

孙旭问：“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

陈霞的声音沙哑，哽咽道。

“你为什么不带上你朋友？”

“我不敢给她们说，她们知道了肯定不让我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怕你也不让我过来”

陈霞稳定了情绪，但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听到这里，鼻子酸酸的。

无论千山万水，无论艰难险阻，即便万人阻拦，我想你，所以我要来找你。

这，也是我们曾经的模样。

下午七点，我准时出现在川味大排挡。

无他，孙旭请客，自然猛宰一通。

陈霞牢牢抓住孙旭的手坐在我对面，向我撒了一波不得不吃的狗粮。

忽然想起了婷婷，曾经跟她吃饭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十指相扣，舍不得放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霞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一定累了，或许是奔波了太久，或许是爱的太深。

孙旭静静点燃一根烟，吞吐着，弥漫着。好像刺疼了眼。

他默默道：“我妈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她妈也不同意。”

我忽然怒火中烧：“你的爱情什么时候别人说了算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月色，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拖着嗓音道：“人啊，真可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猛灌了一口。

“还能怎么办，等两天送她回去。”

陈霞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回去的路上耳边萦绕着一句话。

“人啊，真可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刚躺下，婷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川哥哥，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了”

“有多想啊？”

“很想”

“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

“哦”

“媳妇儿我睡了，明天再打给你吧”

“晚安”

“晚安”

三日后。

跟孙旭在食堂抽烟。

“送走了？”

“嗯”

我猛吸了一口，扔掉烟屁股，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没几步，又退了回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是在为自己而活，家人不同意不过是阻碍，但不是理由，真的原因，是因为你不爱，或者说，不够爱。”

“如果你真的爱她，没有谁能够挡得住。”

“就像她爱你，千山万水都挡不住。”

然后三步并两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到门口时，仿佛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低沉，悲怆，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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