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吵声,将俞未晚从睡梦中带出。
她被迫起身,正打算去门外查看情况,忽而听到她哥哥的名字,她那正准备推开门的手悬在了半空。
她下意识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她们在吵什么。
“你要言言不就是因为他成年了吗?那你带着他给我滚远点,我们母女俩没有你们照样能好过!”江琴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吼着,手里的动作似乎也不小。
俞未晚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她一直都知道父母不合,可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可当她听到她父亲说的话时,彻底懂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俞期年在外面激动的吼了句:“什么叫我滚,这几年是老子出钱让你在外面打牌,你想要带走晚晚你有钱抚养她吗?”
啪!的一声,只听到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上,江琴带着哭腔说:“俞期年,我现在才看明白你!别想让晚晚跟着你到处奔波,我打牌怎么了,要不是我没日没夜的赚钱你能有现在吗?”
俞未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大声喊了句:“够了!你们要离婚,考虑过我跟哥哥的感受吗?”
江琴看到俞未晚出来,连忙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擦干眼泪,走了过来:“晚晚,以后你就跟着妈妈去外婆家,好不好?”
俞未晚看着母亲现在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还没等她回答,俞期年就说了句:“你拿什么供晚晚读书?拿你那小学的学历吗?”
她们结婚二十多年,俞期年非常清楚什么话能真正的刺痛她。
江琴被扎得忍不住,眼泪哗哗掉,她哽咽的说着:“那也比跟你这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好!”
俞未晚看着母亲于心不忍,伸手抚摸她的背,安慰道:“既然这样,你们要离就离吧,我跟妈妈。”
俞期年听到这话,也没办法,甩头就走,丢下一句话:“既然你要跟你那打牌的妈,我也不管你了,这房子是我的,办完离婚手续,你们就给我搬走。”
俞斯年走后,江琴一言不发,默默收好东西,去办了离婚手续。
再之后,就是江琴带着俞未晚和行李,坐上了去A市的火车。
江琴家并不富裕,家里孩子多,所以她读完小学,家里就没钱供她读书了。她就带着小学学历一个人去到A市,摸爬滚打到处找工作,后来遇到了俞期年。
俞期年长的帅气清爽,能力也强,疯狂的追求样貌普通、学历低等的江琴,她自然是招架不住。
江琴生完俞非言后,俞斯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一直赖在家里,也不工作,每天就让江琴一个人管家里大大小小事物,还要服侍他。
江琴看着日渐长大的俞非言,没办法,又只好出去找工作,进了一个工厂,每天六点起十点归,回来后还要安抚年幼的俞非言,照顾一直摊在床上的俞期年。
就这样过了几年,江琴又生下了俞非晚,俞期年颓废的状态才慢慢好转,断断续续出去找事做。江琴就辞了工厂的事,或许是这几年太累了,她疯狂迷恋上了打牌,没日没夜的出去打,连连惹的俞期年恼火。
后来,就是江琴独自带着俞未晚,坐在去A市火车的光景了。
俞未晚看着疲惫的母亲熟睡,她叹了口气,她会选择跟她,也是因为自己大概理解母亲这几年的作为。
她拿起手机,看着俞非言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她点开哥哥的聊天框,也是数十条询问情况的消息,她回了句:“哥,我跟妈都很好。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妈走了,准备去外婆家。你有空就来看看妈吧。”
那边收到消息后,也许也是明白了她们二人为什么会吵到离婚的地步。回了句:“晚晚,你好好照顾着妈一点。等我放假,我就去看你和妈。”
俞未晚回了句:“嗯。”,就草草结束了跟他的对话。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将母女二人带到B市,B市的风景与其他城市的大不相同。许是太过落后,都不大像是一个城市,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乡村。
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的有些不像是在现实里。
于A市,俞未晚是有过许多遗憾的,没能交到很好的朋友、没能化解父母的矛盾、没能加到那个弹琴少年的联系方式。
甚至都未能跟这位,可能与自己成为好朋友的人,好好道个别。
俞未晚挽着母亲的手,站在这秋风萧瑟的夜景下,显得异常单薄。
江母一向清楚自己这个女儿,有什么事都会埋在心里,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阿晚啊,你……怪不怪妈妈……”
“妈,你放心,以后也少打些牌吧。常年坐着对身体不好。”俞未晚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跟爸爸过还是跟妈妈过。
毕竟她刚上幼儿园,因为俞期年要出去工作,江琴又天天打牌,年幼的她只能被送到爷爷奶奶那照顾。
直到上高中,她才被接回来跟他们一起生活,自然便有诸多拘束,不然她也不会放任着自己母亲每天的荒靡度日。
江母见她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自责的说:“妈妈以后不打牌了,得去找个事做,供你上学。”
夜色已经临近傍晚了,俞未晚母女二人坐上了一辆面包车,两个多小时,便到了俞未晚外婆家。
她们打了几声招呼,她外婆就拉着江母坐在沙发上寒暄。
俞未晚则在沙发另一边听着她们说,她们三人都这么坐在暖黄的灯光下。
外婆说着说着,就跟自己的女儿抱着哭了起来,哭的累了,又握着俞未晚的手说话。
至于说的什么,她已经有些混乱,脑子嗡嗡的,只听到几句说:既然搬来这边,那便先休学,等下学期就正式转到这边学校来读高二。
俞未晚也便静默地应和着,不再说过多的话。
A市
在这深冬的夜晚,窗外的寒风呼啸。桑榆坐在屋内,伸着右手,比划着什么,双眼征征地望着窗外。
过了会,他似乎是想到些什么事,忽而嘴角上扬,微微浅笑。
他动了动唇,缓缓吐露出那个名字,“俞、未、晚。”
喊出那个名字后,他放下了右手,收回自己的视线,正襟危坐。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覆盖在琴键上,他浅浅闭上双眸,手指便动了起来。
随着手指的跳跃,耳畔穿来阵阵不同震动的乐声。音乐轻快明亮,像是沐浴在春风里。
到了高潮部分,另一种画风就像一个故事一般,完美的延续下去。
这个故事,是少年心中无人知晓的秘密。他想,如果还能再见到那个女孩一次,他就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可是,她至那天匆匆而别后,就从未再出现过了。
很奇怪对吧,明明只见过一面的人,明明他先前用音乐赢得了那么多人的注视,他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桑榆口中,名为俞未晚的女孩。
不是意乱情迷,也不是鬼迷心窍。他想,应该是她那双平静如水的双眸,是她那从内心深处发散出的,对他音乐的赞同。
一曲过后,他觉得算得上酣畅淋漓。此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
他划开手机,看了眼屏幕,是一个备注为“弟弟”的消息发来的。
看见那个备注,他抬了抬眼眸,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
弟弟:哥,你在国外过的还好吗?妈妈说很想你,她过几天的生日宴,你会来参加吗?
他看着妈妈两字,扯了扯嘴角,厌厌地打字回他:前几天,是爸的忌日。
这消息一发出,只见那边的很快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不过显示了好久,都没有消息,几分钟后,才跳出一条消息。
桑榆看着那条“好,我知道了”的回复,陷入沉思。
其实,遇到俞未晚那天,他撒了三个慌。其中之一就是,他的父亲,是去年去世的。什么十年,不过是,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在动手打他那刻,便已经死了。
自他有印象时起,他的爸爸妈妈一直都不合,直到他上小学起,他们就离婚了。
他爸爸总说,是那个女人出轨,他年纪小并不理解这个词,可还是猜到了些什么。
后来,他的爸爸总是喝酒,喝完酒就发疯,疯到意识模糊时,把他当成了那个女人。
一拳、一拳、又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刚开始他还会大声哭喊着自己不是妈妈,后来他也就沉默的任由他打。
事后,他父亲就算是记得这件事,就算看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子,也会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钢琴,也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弹钢琴的音乐家,他的爸爸就从小让他学的,说弹钢琴好,弹钢琴有出息。
上初中后,他弹得钢琴越来越熟练,渐渐显露出一定的天赋,被许多人夸赞、表扬。他的爸爸总是乐的合不拢嘴。
高中,他爸爸靠他弹琴赚了许多钱,也减少喝酒和打他了。可是,任何东西,一旦跟钱沾上关系,便不再如当初那般纯粹了。
正如此所言,他爸爸常常带着自己生意上的朋友,来家中看他弹琴。
这些人见的多了,那些夸赞的话听得多了。他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谁是真心喜欢,谁只是看中他“那双手”的利用价值。
高二那年,他因为成绩优异,提前考上了伯克利大学,外国的音乐学院。他父亲的噩耗也随之传来,可他心想的确是自己终于自由了。
后来,他在国外勤工俭学一年攒了些钱,在A市买下了这所钢琴馆,一有时间就会从国外飞回来看看。
想到这些,桑榆回房瘫在了床上,不再去这些烦心事。
他望着房间的天花板,沉默地说着:“如果……还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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