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的不是战王府的方向,也不是陈宅的方向。陈知意依旧被他圈在身前,不做声。
今晚战星很开心,他带着陈知意在街上飞奔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放慢速度,拐进了没大有人的小巷穿梭漫步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夜色中,只有马儿踢踏着蹄子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战星小声嘟囔:“你否认也没用,我闻得出你身上的味道,阿落。”
“我不叫阿落,在下陈知意。”微哑的嗓音没有起伏的响起。
“哼,知意?南风知你意?”战星不屑一顾。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你的梦在哪里?你的西洲又在何处?”战星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意料之中的看到眼前人一个激灵,白玉色的面皮在同样洁白的月光的照耀下迅速从耳垂开始变红了。
“到底是陈?还是辰?”战星在陈知意恼羞成怒前快速发问堵住了他的嘴。明明是同样的发音,他就是听懂了战星的言下之意,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战星看着他的反应略微得意的扬眉展颜。
“你意在谁人?陈?还是辰?星辰的辰是吗?”他放缓了声音,低缓磁性的声音流淌进陈知意耳朵里,微微刺痒的感觉撩拨着他的感官,酥了他半边身体。
“将军说笑了,姓氏是随父母的,哪由得自己说了算?”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失心的神智,陈知意疏远的说道。
“嗯…是将军。还是将军好听,不是殿下,也不是小王爷。”战星一挑嘴角,心情很好的念叨着。他没有在意陈知意的冷淡和疏远,能找到这个人已经很好了,他什么态度自己也不会在乎的,只要这个人安安全全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就成。
“……”陈知意又被噎住了,今晚的意外实在令他措不及防。至今没有完全回魂,总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像在做梦。
他是龙落。准确的说,他曾经化名龙落,现在又化名为陈知意。“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我意是你,我梦亦是你。如战星所说,他本就是为了战星才取了这个名字。
陈同“辰”星辰之意,南风知道我的意思,它知道我想念着那颗星,我希望梦见我的那个星辰。这是他对战星最热烈的爱,他的爱从不曾说出口,却刻在了骨子里,化在了呼吸里。别人看不见,他自己也看不见,但是没了这份爱他这个人也就死了。
在离开战星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虽然进朝堂比较便(bian)宜行事,但也是最危险的,那样的话,他会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若是谁想调查他对付他,很容易就能办到。战星不知为何并不想让他去朝堂之上,他思索再三还是没去。他费了几番周折从三皇子开始入手。在三皇子几次危机之时,恰到好处的指点,令三皇子化险为夷,从而在他心里种下了自己算无遗策的印象。
远离了战星,确保不会牵连到他,他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三皇子依赖他,将他奉为座上宾;其他皇子开始打听他,屡次请他参加宴席;他也开始接触到一些官员子弟,甚至官员本身。千策万算,却还是没料到,他和战星缘分,并没有就此结束。
纷乱的思绪收不住,他好怕,好怕把战星卷进来,一次次情不自禁的靠近他,又一次次身不由己不得不将他推开。他的心在煎熬,战星是光,是他阴冷昏暗的生命里突然闯入的一颗星星,他想靠近他,想让他温暖自己。他从里到外都浸泡在黑暗里,偶尔也会感觉到冷的,战星这样的人,单纯善良,他眼中的星河荡漾,是自己一生的心之所向。他这辈子不可能活的这么肆意洒脱了,他想保护好他。
马儿绕了一大圈,还是在战星的将军府前停了下来,战星依旧自己先下马,回身把陈知意抱了下来。不顾他的挣扎,也不管他说了什么,硬生生便要把人往府里拖,陈知意自小熟读礼记周记四书五经,见过的公子也都是礼仪周到,风度翩翩,哪里见过这么混账的人?
战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他,他不想进去却又抵不过战星的蛮力挣脱不开,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他们在将军府门口争执推搡的声音引来了府里的下人,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出来看热闹。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战星眼珠子一转,抱起陈知意就往府里跑,边跑还边大喊:“让开,都让开,给我开门,我抢了一个神仙回府!”
看着眼前摆着的一大桌子菜,陈知意不知该作何反应,深更半夜的,也够难为人的。“你吃啊,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你看你都瘦了,要多吃点。”战星在往他碗里夹菜。
“小王爷,我不饿。”战星喜欢他叫将军,他偏不叫。
“嗯…小王爷也好听,你叫的都好听。”战星又一次没抓住重点。
“重点是称呼吗?重点是,我,不,饿。”陈知意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你瘦了…”战星听到这里,夹菜的手顿在半空,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陈知意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战星对他硬来,他可以发脾气,不理他,或是恶语相向。可战星一旦服软,就像一只凶恶的大犬,突然藏起自己的獠牙,收起了尖利的爪子,露出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的对着你,只为让你摸它一下,有谁能忍心在这个时候给它一刀?
顿了顿,陈知意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菜,细嚼慢咽的咽下去之后:“你…”他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怎么开口。最后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静静的用餐。
看着陈知意每个菜都吃了一点,战星这才罢休,差人撤了桌子,给陈知意叫来洗澡水,又亲自给他铺好床铺,竟然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没有在纠缠,就这么走了。这让陈知意有点吃惊,他本来都做好了一夜不睡,跟战星抗争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轻易战星就放过他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陈知意陷入沉思,他走的时候,给战星留下了一张药方,那是替他打通那被堵住的经脉的方子。按理说,经过一年的调理,战星该好了的。初见时,他也确实以为他好了。可是现在看来,战星还是很孩子气,是他的伪装?还是…那张药方,被人藏了起来。如果是被人藏了起来,那这个人必须精通药理才能看懂那张药方。如果战星是伪装…那问题可就大了。他为什么要伪装?他伪装是为了骗过谁?伪装之后有什么计划,不能这么一直“傻”下去吧?
不知不觉间,陈知意睡了过去,在他睡后不久,他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轻手轻脚的进来。轻轻的关上门,熄灭了桌上的香,蹲在床边看着陈知意的睡颜,而后莞尔一笑,在他空了半边的床榻上躺了上去,搂着他心满意足的睡了。
结果第二天,这个偷溜进别人房里的“采花贼”可能是“温香软玉”在怀有点得意忘形,睡过了时辰,被“美人儿”一个枕头给砸醒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美人横眉冷对也好看,嘿嘿。战星边盯着美人想入非非边跪在床上地毯上无辜的说:“开门进来的啊。”
美人瞥了一眼桌子上被人掐灭的熏香:“你给我下药!?”声音冷厉,看样子是生气了。
“只是一点安神散,我看你瘦的厉害,精神也不太好,就…就点了支安神香。”战星低着头,挠着头发。
“看样子,我还得谢谢小王爷喽?”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那…那什么…咱俩不用分的这么清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战星抬起头一脸憨笑,怎么看也不像是恢复了的样子。
看样子还得继续观察。“那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本来怕你冷着…”
“冷着?”
“热着!怕你热着,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
“盖被子?”
“看…有没有蚊虫咬你!”
“你当我傻吗!?”床上的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跪着的人,竟然会用这么蹩(bie)脚的理由糊弄他。
“……不…不傻吧?”床下的人有点瑟缩。又仔细看了看床上的人,好像真的在确定他傻不傻。
陈知意都懵了,他看起来很像傻子?不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战星争执这些!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越想越生气,也顾不得别的了:“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走。”地上的人固执的回绝了他。
“你不走?”深呼吸一口:“好,我走。”鞋子没穿,他披衣便朝门口走去,战星还没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刚要起身,便看见陈知意一把拉开了门,然后门口便涌进了一些黑压压的东西。
幸亏陈知意在开门时习惯性的后退一步,这些“东西”才没倒在他身上。
“……”
将军府的下人,并战星带回的几个将领还有裴月陵和第五离笑全都趴在了地上,抬起黑压压的脑袋,人挤着人的叠罗汉……好么,人倒是挺齐。
“呵…呵呵……呵呵呵…”只有第五离笑尴尬的笑了几声打破僵局,他最后来的,站在后边,还没等挤进来就被前面不知道谁倒下的时候拉倒了,所以扑倒的时候在最上边,撩了撩衣袍,他率先站起来:“那什么…我…”他眼睛不敢看屋内:“今日…阳光甚好…哈哈…是吧…”边说边摇着扇子往外挪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各自整理衣服,眼睛东瞄西瞧,就是不敢再往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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