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回宫已有数日，梅玖无时无刻不想起在行宫的生活，常常夜里辗转难眠。

花娘见他夜不能寐，特地找了太医院的太医要了些安神的方子来熬给他喝，即使梅玖几番推辞，花娘仍旧坚持让他服下，几日之后，梅玖的症状逐渐减轻。

这日花娘正在打扫外殿，突然在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个身影花娘顿时泣不成声。

花娘：“九殿下！”

苏澈看到花娘也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

花娘对着苏澈深深一拜。

但是这一丝相逢的喜悦立刻被浓重的悲戚所取代。

苏澈知晓自己的母妃是如何痛苦地死去，如何在临终前将自己交予了穆容华。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

他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呢？要是他能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保护母妃了…

梅玖：“花娘。”

梅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花娘身后。

“九殿下安好。”

梅玖：“九殿下安好。”

他朝苏澈行了一礼。

苏澈：“多谢梅公子这几日对花娘的照顾。”

看到梅玖，苏澈眼底的阴霾忽的就散去了，那一片深沉的潭似乎也起了涟漪。这一刻，他的眼中仿佛只有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青衣少年。

微风拂过，院内的海棠花随风飘散，有一两片落在梅玖肩头，苏澈痴痴地望着，竟不舍得去摘下。

梅玖：“起风了么，请九殿下进来说话罢。”

虽好似是客套话，在转身的那一刻梅玖还是忍不住蹙了眉：那么单薄的衣服，真是怕他受了凉。

花娘去偏殿准备茶点，独留下二人在书房内相顾无言。

苏澈：“梅…”

梅玖：“九…”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梅玖：“九殿下先说吧。”

苏澈：“梅公子近日过的可好么？”

虽有万千言语，但面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仍旧是一字也说不出口。

梅玖：“微臣近日过的极好，不知殿下近日如何？”

苏澈刚要开口，花娘就端着一壶茶和几盘点心进了书房。

花娘：“对了这里还有殿下您最爱的蜜饯。”

看到那盘蜜饯，苏澈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阿九，这是你最喜欢的蜜饯。”

“母妃，这个蜜饯好甜！”

渐渐地他仿佛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力气，他艰难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好像什么都又抓不住。

看到苏澈神色的异样，梅玖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苏澈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不由自主地看向梅玖。

只有他，才能让深陷痛苦之中的他重新回到原有的世界中来。

苏澈：“阿玖…”

他不由自主地唤出那个名字。

感到自己失了礼数，苏澈垂了眸默默不语。

梅玖也回过神来，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尴尬，谁都没有出声。

花娘：“这桃花酥是刚出炉的，殿下尝尝。”

还是花娘率先打破了沉寂。

梅玖：“我记得阿花最喜欢这个。”

梅玖又想起在行宫和他抢着吃阿三做的点心的小阿花。

苏澈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甜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不经意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听着梅玖讲起在行宫的经历，苏澈想起他许久都没这般开心过了。

自从母妃过世后，他再也没有尝过那些他爱吃的点心了。

夕阳西下，天边的那一抹灿烂的晚霞给予冰冷的皇宫一抹温暖之色。

看着这难得的风景，苏澈不禁思绪万千。

在青石板路的尽头，他忍不住回眸。

那个青衣少年仍站在广华殿的高台之上。

如果能日日都这般就好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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