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正的男子汉

以下内容以刘昭然的视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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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教育部有个新的号召，叫什么“重塑男生阳刚之气”、“防止男生女性化”。

这固然好，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作为男生嘛，自然要勇于承担责任，这是没错的。

不过学校的做法实在让我受不了。

这不，不到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天气真是寒冷，尤其是在像这样的一个早晨。

说是早晨，实际上天还没有微微亮起来的意思。五点钟，所有的男生都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到操场晨跑。

熟悉的旋律响起，同学们像是受了惊的小牛犊，慌忙迈起脚步。

自然是有同学叫苦不迭、埋怨起来的。还有的同学因为身体不适，想要请假，结果被五大三粗的教官一脚踢回人群。

一边踢一边还骂道：“没用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还有人每天都要做比这强度大得多的训练，知不知道清洁工每天都要在四点之前开始工作？再看看自己，一个个大丈夫，尽作女儿态！”

他说的没错，我想，可也不全对。

谁规定的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是女儿态了？谁规定所有男生都要身强体壮了？非要像李逵一样才能被称作男子汉吗？

或许老师是对的，我想，我还远远不够。虽然我的成绩还勉强够看，但要说阅历，还是老师更丰富一点。

“喂！那个死矮子！你看看自己跑的像什么样子！”

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到这是在喊我，所以我仍然专心致志跑自己的步。直到气急败坏的教官快步走到我跟前，扯着我的耳朵，硬是把我拽出人群，再随意丢在操场的草坪上。

晨跑的音乐停了下来，大家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在这里。我不喜欢被大家盯着看的感觉，所以深深地低下了头。

大概是因为音响坏掉了吧，也许是因为教官能够操纵音乐的开关也说不定。

“你看看你的样子，像条瘸了腿的癞狗。”教官嬉笑道，“再跑一圈让大家伙看看。”

我不敢动。

教官踢了我的背一脚，火辣辣的疼。

我赶忙站起来，在所有人面前跑了几米路。我不知所措，再回头看看教官，教官则是一脸玩味的表情。

人群之中爆发一阵哄笑。

我想死掉了。

教官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还只发出半个音，就被狠狠打倒在地上。

我吃惊地望去，只看见一个伟岸的身躯坐在教官的胸口，对着教官那可憎——不，也许只是过于严厉——的脸疯狂输出。教官似乎想要用双手遮住脸，却无济于事。

直到教官像被车子碾过的流浪狗一样一动不动，风暴才停息。

坐在教官胸口的男生站起来，暗红的血液溅上他的脸，让他看上去狰狞可怖。

那是杨豪，他的床位在我正对面。

我一直都有点怕他，也许是因为他又高又壮，好像可以轻松的欺负我；也许是他偷偷带手机，违反了校纪校规，是个“坏学生”。他总是想要反叛些什么，总是做出一些不符合规定的事。这对于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我害怕改变，害怕不小心犯错，总是循规蹈矩。今天的事情，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做错了。

杨豪抬起血腥的脸，朝我笑了笑。我害怕，不敢直视他。

杨豪就是风暴。他冲进队伍，揪出来一个满脸麻子的男生，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上。

“刚才就是你笑的最大声？”

杨豪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操场。

不等那个男生回答，杨豪就抬起脚，狠狠砸向麻子脸男生那张满是麻子的脸。我们只听得见轻轻的呜号。

可怕，真是可怕。他就是风暴，摧毁一切阻拦的东西，扯断一切牵拉的东西。他强大，至少在这个瞬间强大。我倾慕于他的勇敢，也惧怕他的疯狂。

安保室的老师们赶了过来，手里拿着警棍。学校里有些喜欢告老师的家伙，一定是他们喊醒了正在打盹的警卫老师。

杨豪笑笑，伸出双手，像是要求套上枷锁一般。不过警卫老师没有手铐。

他们把杨豪压在地上，双手反剪，似乎是自己的功劳一样，在耀武扬威。

不不不，如果我这么想他们，说明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有偏见的人。他们只是在喜悦。

之后的事情呢？我不太清楚，因为我没有再见到杨豪。他的衣服被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手机也还在枕头下面。只是我们再也没见到他。

杨豪啊，你真的不该那么草率地冲出去。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你这是要为我出头，可是我根本不在意这样的侮辱。我早就习惯了。

天生的体质弱，加上一直以来被老师看不起，我早早就明白了唯有努力学习才能逆天改命。我不是那么柔弱的人，正是因为表现得弱不禁风，才能掩盖住内心的不甘。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如果早早地说出这点来，估计杨豪今天就能安静地充当旁观者吧？

我喜欢可爱的小裙子，虽然一直不敢将他从衣服箱子里拿出来，但今天似乎是一个好日子。

杨豪离开的第二天。

在寝室里的另外两人去晨跑的时候，我换上了喜欢的裙子。其实我还想擦些口红之类的东西，奈何我只有这一条裙子。

上身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加上蓝色领带。

天气真是冷啊，似乎比昨天还要凉了几分。我穿的很单薄，不过现在却是热血沸腾，似乎体会到杨豪的几分感觉了。

同学们很惊讶，看，他们张大了嘴巴，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换了一位年龄大些的教官，花白胡子，浑浊的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是一个疯子一样的人吧。

不过我可是知道的，我在做的大概是自己短暂一生之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了。

我笑着跑向教学楼，花白胡子教官忙着跑过来追我，但这个老头腿脚不便，比弱不禁风的我还要慢。

围在他周围的学生好像烤箱中的烤鸭，整齐的愣着。

花白胡子教官命令学生：“愣着干什么，去追他啊！”

没人认真去做，不然这么多男生还追不上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人吗。

我如愿以偿到了教学楼最高层。在教学楼第六层，有一条通往屋顶的梯子。这还是杨豪带着我们去看的。

我决心改变这个世界，尽管我是如此无力，尽管我是如此可笑，尽管我看上去是如此精神不正常，但我还是决心改变。

可别误会了，我才不会自杀，这可是杨豪保护下来的身体。与从小教育我逆来顺受的父母可不一样。

所有人都围过来了，正是表演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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