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能被看见的喜欢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老师却没有准备下课的样子。教室里一片死寂，就像是夜晚静悄悄的墓地。

整座教学楼都在震动，如同被一辆大卡车撞到一样。匆忙的脚步声像水瓶漏水一阵接着一阵，不久这瓶子里就彻底空了。

老师显出极不耐烦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到“下课”，教室里的学生们拿起单词本，像挤在罐子口的臭鳜鱼，疯狂地挤向外面。

一下课就拼命跑向食堂，是本校学生的“传统美德”；一边排队一边记单词，也是本校学生的“美丽的风景”。校长不止一次地朝外界宣传炫耀，无数慕名而来的教育家争着来此地取经，宛如信徒心中的耶路撒冷。

而一股脑冲向外面的人中，不包括白夜和杨欣萌。

白夜的座位是空的。

今天白夜又请假了。

待到教室中其他人都走尽，杨欣萌站起来，又坐到了前面白夜的位置上，轻轻趴在他的桌子上。

白夜的位置，杨欣萌心里想。那木桌上有些划痕，是白夜用小铅笔刀划出来的，摸上去十分粗糙。

杨欣萌偏着头，右手食指伸到桌子右前方，慢慢向后划，细细感受着木头的纹理。

在那流畅的纹理之中，仿佛残留着白夜身上的温度。杨欣萌小心体会着，似乎白夜也曾做过相似的动作，似乎白夜没有请假。

白夜在操场上跑完圈，总是一身臭汗。他毫不留意地坐在椅子上，惹得杨欣萌捂着鼻子发脾气。如今就连这种臭味，也成了杨欣萌心中所怀念的东西之一。

明明只有两天，却像好几年那么难熬。

白夜总是不经意间闯进自己的视线，令杨欣萌心脏总是砰砰地跳。每次她总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白夜的一举一动。

杨欣萌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不像样子，因此绝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可是即便被看到又怎么样呢？

她想象着别人看到之后的样子，自己辩解的样子，然后痴痴地笑。要是那个“别人”是白夜呢？杨欣萌不再多想，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之间，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表情了。

楼底下传来男生的吵闹声。杨欣萌站起来，知道最早的一批人回来了，于是只能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西南方那余晖点燃远处的群山，将天际烧的通红，一如杨欣萌红扑扑的脸颊。

今日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待到那圆圆的一轮降下山谷，晚上的自习才算开始。

白夜今晚不会来了。真不知道体格那么强壮的他怎么会生病。最近也是，白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双眼一点神气都没有，跟刚开学比简直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杨欣萌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尽力逗他开心，尽管那个木头人总是呆着一张脸，不笑，不动，铁铸一般。

已有学生回来了。杨欣萌仍是饿着肚子，每日的习惯让肚子也形成了记忆，一阵阵饥饿感涌上来，杨欣萌弯下了腰，一股股热泪冲击着她的眼眶，想要喷涌而出。

日子还在继续，仿佛没有尽头。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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