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饕餮血裔4.前尘轮回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萧府禁地，镇魔窟。

窟内别有洞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供奉的若干牌位，残香袅袅，幽蓝的烟尘升腾，直教人如坠雾里。

转角处，是几只拘禁了崩坏兽的囚笼，囚笼掺杂了据说能打造传世神兵的魂钢，坚韧无比难以突破。

萧轩正安心地于此静息修炼，他的身影映在昏黄的烛光中，于斑驳墙壁留下朦胧的黑影，忽一阵微风起，烛摇影动，照见了少年略显稚嫩的脸庞，此间孑然一身，再无旁人。

他于正中盘膝而座，随均匀平缓的呼吸，一股规模略小的崩坏能被调动，丝丝缕缕的血雾自他体表渗出，如雾岚所聚，幻化无形，场面一时变得诡异血腥起来。

这便是饕餮血裔的能力，吞噬生物体内的崩坏能来强大自己，其力量源头可以追溯到被神州称为饕餮的帝王级崩坏兽毗湿奴。

蓦地，他右掌平推，虚悬在前方一囚笼处，双目微阖，眉梢紧锁，额头隐现青筋，俨然是用了全力施为。

黝黑的囚笼内，一只濒死的崩坏兽轻吐出一口气，它的骨甲早已变得灰白失去光泽，兽瞳黯淡无光，面对来临的强制抽取没有丝毫反抗，显然已经麻木认命了。

丝丝缕缕的血雾侵入崩坏兽体内，那崩坏兽躯体颤动不已，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可想而知，那滋味并不好受。

随时间流逝，萧轩的脸变得潮红如血，细密的汗珠在他额头隐现，他忽地收了阵势大口喘气。

“不行，还是掌控不好分寸，完全是被动地吞噬，与霜姐简直判若云泥。”

少年联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霜姐于鼓掌间便轻易攫取了一只崩坏兽的崩坏能，亳无丝毫凝滞，一切显得那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由心生向往。

“哎，不知何时才能像霜姐般做到如臂使指，收发自如？”

陡然间，耳畔响起急促而剧烈的“砰砰”声，同时夹杂数道歇斯底里的兽吼，这一切打断了萧轩的沉思，他不由循声望去。

囚笼之内，几只崩坏兽一反常态，由原先的恹恹不振变得斗志昂扬，它们在疯狂冲击囚笼，紫色的血肉飞溅，场面一时凄惨无比，可看它们的架势，纵是鱼死网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萧轩注意到，它们的眼中血色隐去，竟是清明居多，直勾勾望着外面，神情不再狰狞丑恶择人而噬，反而充满了诡异的狂热与……虔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轩被惊起，他留神感知了一下，立时心潮 掀起惊涛骇浪。

此刻，他清楚感知到殿外一股强大到无以言表的崩坏能正徘徊不散，如鹰隼翔于九天寒鸦失声，如猛虎啸于山林百兽震惶，那股压倒性的气势简直令人绝望。

不过，那股崩坏能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萧轩没来由的感觉有点惶惶。

“不行，我必须出去看一下，霜姐此时又不在，府里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外敌入侵也说不定。”

他疾步走到门前，而后——

愣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滔天火海，炎上嚣尘，赤地千里，漆黑的硝烟将碧空如洗染成浑浊一片。

原本景致优美富丽堂皇的萧府，而今变为颓圮的丘墟，惨不忍睹。

曾经涓涓流逝的浅溪河泽，而今干涸断流；曾经郁郁常青的苍松修竹，而今焚为一炬，曾经雅致闲韵的亭台楼榭，而今化作劫灰，曽经手可摘星辰的穹宇高楼，而今倾颓隳毁。

此间传来哀嚎呻吟声声，细若萧管，很快淹没在熊熊火燃声中。

“是谁？”

悲愤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颤抖着从火海中走出。那是萧府之主。

此刻的他脸上青灰一片，哀莫大于心死，惨然笑道:

“流年不利，天灾人祸，一朝之期，传承逾千年的萧府焚于火海，究竟是谁干的，可敢站出来么？”

一道红衣倩影于空际旋然而现。

“霜儿……”

府主一脸错愕，随后他意识到什么，猛然寒声道“不对，你到底是谁？你把霜儿怎么了？”

“萧霜”却不答话，她看着眼前一派惨肆，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生命不过短暂，死亡才是永恒。”

“这便是毁灭，这便是归寂，多么美的场面！”

她完全沉浸在自言自语中。

府主见得罪魅祸首，不由勃然大怒:“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却也不得不要 以卵击石了。”

凝神，府主周身运起如潮血雾，互相交叠编织成丝网向“萧霜”覆去。

“哦？”

“萧霜”转过身来，她仿佛才注意到眼前之人，话语间带了几分玩味。

“有趣的蝼蚁，你是要用源自我的力量妄想对抗我吗？”

“你可知在崩坏的世界里，这意味着什么？”

丹唇轻启，似渺远在天边的声音响起:“直犯天颜，等若渎神！”

“萧霜”纤指轻点，一颗紫色气团凭空出现，伴着无可匹敌的威压，隐隐间，虚空都为之撕裂。

府主脸色剧变，然势成骑虎，他索性将血网反覆为球，逆向将自己罩在其中。

“砰！”

两者相撞，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溢散。

“噗！”府主吐出一大口血，仰面倒下，已是 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神明的威严岂是一介凡人能够亵渎的？真是不知死活！”

“就拿你的生命，来作为窃取我力量的赔罪吧！”

“萧霜”寒声道，又一颗紫色气团在她身前将凝未凝。

“霜姐，住手。”

眼望得这一幕，萧轩悲呼出声，他捏碎了手中的玄鸟之钥，这枚钥匙与萧霜气机相连，血脉相关，乃是萧霜作为千年以来唯一一位以女性身份身跻少府主的凭证，可随意出入家族重地。

如遭雷击，“萧霜”身形顿时僵在空中，她缓缓转过头来，一一扫过火海中的萧府，最后望向萧轩。

“你……你是……”

如同梦呓的声音响起，她 茫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挣扎。

“霜姐，是我，你曾说有生之年要让崩坏在神州绝迹，可你却……你难道忘了么……”

萧轩泣不成声。

“我……”

此时“萧霜”的心里掀起狂澜，浑身气势忽强忽弱，变化不定。

“求求你，放过他们……”脑海中真正的萧霜苦求。

“不可能……”崩坏意志咬牙切齿道。

“我愿放弃最后的坚守，将身体的控制权全部交给你，我只希望你能为萧家留一脉香火。”

“就凭你也想和我谈条件？”

“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微不足道，我也从未想过反败为胜，我只求你高抬贵手，为此我愿献上一切。”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

那紫色气团忽地分解开来，流散于天地间。

一言不发，“萧霜”收敛了气势远遁而去，空中犹回荡着她的话语。

“算了，放你们一马又如何？蜉蝣也想撼动大树么？”

“咳……”

“父亲……”萧轩呆呆望着远去的霜姐彷如失了魂，直到听到府主的咳嗽。

“轩儿，从此以后你便是府主了。”重伤濒死的府主仿佛交代后事一般，他抓住萧轩的手不放，言语间带着几分落寞。

“可我……”萧轩手足无措。

“咳……你可想知道初代先祖的生平为什么被列为禁忌不许流传吗？”

话锋一转，府主谈及了其他话题。

“不知道。”

“那是一段难以回首的历史，也是令家族蒙羞 的耻辱。”

府主的眼睛变得浑浊无明，目光涣散，他将一桩秘闻娓娓道来:

“先祖萧诧，他也曾是神州的守护者，然九州聚铁铸此一错，他太过追求力量，终迷失了心智背叛了人类，几乎倾覆了整个神州，幸好被一个名号为赤鸢的仙人出手灭除了。”

“当初仙人本想斩草除根，却又念及其后裔实属无辜，一念之仁，方才有了如今的饕餮家族，可她也警告过我们，若再有此例，绝不姑息留情。”

“那霜姐她……”萧轩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哎……我已是将死之身，留之无用，你便吞噬了我的力量吧，吞噬同族人的力量，可以免除暴虐的意识冲击无后患地提升实力，这也是家族高层不传的秘闻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尽全力杀掉霜！”

府主的声音突地变得凄厉，他急声道:“在她还未像先祖一样铸就大错前，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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