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4）

空旷的房间只有阴冷的风声，齐语感觉后脖一凉，身上像是扒上了什么东西。

“所以呢？”他头都不转，径直走向电闸开关。

啪哒。

灯光闪烁了一下，而后毫无征兆的炸了。

“我不喜欢光，”方觉深靠在门上，虽说是在对齐语说话，眼睛却移向了门口的符纸，“能把那东西撤掉么。”

齐语无视他，装作没有听到，拉开窗帘往外望了一眼，乌云蔽月，为数不多的路灯昏昏暗暗，又因为学校学生私接电线，时常短路，楼下路过的一对小情侣脚步匆匆，不多时就远离了他的视线。

哒，哒，哒……

走廊突然响起滴水声，越来越近，齐语回头呵道：“关门！”

方觉深在人间滞留多日，夜间又如此疯魔，宿舍楼闹鬼的事儿一定早在学校传开了，这种情况下，谁会没事跑来找死？虽然也不排除是闲得没事的学生们跑来“探险”，但警惕些总是没错的。

显然方觉深也是这么认为的，随手一挥，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阴风推上了门。

“你到底是谁？”方觉深向前迈了一步，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不是一般人。

而齐语刚才的表现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齐语重新拉上窗帘，笑起来，“我是死神。”

他笑得很温柔，眼睛弯起来，一副邻家哥哥的模样。

“不像。”方觉深把他的笑看在眼里，觉得若不是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心脏一定会跳得很快。

“唔，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好看。

记忆中，死神总是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方觉深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门被大力撞开了。

【大人，符被撕了】

齐语侧身躲进角落的阴影里，他暂时还不能被普通人发现，小声回复：“我知道，威压不见了。”

系统这时难得靠谱一把，没有继续打搅齐语。

方觉深面无表情的坐在齐语身旁不远处的床上，床是双层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上面去，双腿都悬在外面。

最先走进来的是个男孩儿，齐语听见他很骄傲的对身后的同伴说：“只是风吹的而已！神神鬼鬼的，都不过是老一辈们吓唬小孩儿的把戏罢了！”

齐语默默地想：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程哥，你都不怕呀？我就很怕……”门外的少女语气里饱含着崇拜，但一看屋里黑漆漆的，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被称作程哥的少年大概是打定了主意要逞这个英雄，拉着少女的手就把她拽了进来。

“阿絮，我在呢，怕什么？”

阿絮紧绷着神精四处张望，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所以嗅觉格外灵敏，她紧紧地撺住程哥的手，用仿佛要窒息一般的声音说：“程哥，你闻到了吗？床上好像有一股血味儿……”

程哥浑身一颤，他也闻到了，但还是自欺欺人的说：“只是太久没人打理床上的铁杆生锈了吧。”

“可是，可是宿舍的床是一直都是木制的啊……”

“……”

程哥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抬头，一滴黏稠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

他顿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血……血！血啊！”

大概五秒之后，两位年轻人尖叫着跑了出去。

齐语也蹭了出来。

“对了，死神先生，你是来抓我的吗？”方觉深从床上探头下来，周身布满了红色的血痕，不断撕裂，裂隙处还在汨汨往外淌血。

眨眼间，他又变了回去。

随后一脸戏谑的盯着齐语，终于有了点儿生动的少年气。

齐语摇了摇头，笑说：“我是来帮你的。”

他缓步走到床前，脚下是成滩的污秽血迹，抬腿时带起黑红血滴。

“是谁杀了你。”

一直游刃有余的方觉深猛的愣住了，无机质的浅色瞳孔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是谁杀了你？

是谁……

“我不知道，”他眼神迷茫的转向齐语，“我不知道！”

地上的血液沸腾流淌起来。

齐语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没有镇灵符的威压，方觉深有极大的可能发狂，虽然不一定伤得了自己，也有够麻烦的。

犹豫了一秒，方觉深已经闪到他背后，手指压在他的颈部大动脉上，冰凉的气息包裹住他的躯体，他不禁打了个颤。

“冷静点儿，好孩子。”

“带我出去。”

齐语侧过脸，手指搭在方觉深的手上，不容置喙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脖颈上移开。

【叮~大人一定需要这个】

【琉金怀表】

大量的血液已经从身后滴到齐语肩上，他有些嫌恶的皱眉接住空中掉下的怀表。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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