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瑶望着房里这熟悉的摆设,只觉得冷得很。
当初,四国鼎立之时,天下战火纷飞,寸草之争常见。四国分为周国、陈国、靖国、梁国此四国,后有一城,名为澜沧。澜沧先祖曾立下誓约不参与任何一国之争。而各国却也动不了澜沧。
她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泪水吗?已无知觉了吗?
眼泪划过脸颊,她忽然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似乎是她觉得很累了吧?霎时,她疾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具,分别摸了又摸,可她忽然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得,用力将它们一个一个全部摔碎了,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望着地下的碎片,岑瑶想的出神。
“在下前些日子抢了姑娘的笛子,今日还姑娘一套茶具,望姑娘笑纳。”
她十分清晰的记得那是第二次遇到晏哲,至于何时开始喜欢他,这一问,也让她自己懵了吧。她当年若是听从母亲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瑶儿啊,你瞅瞅,这殷家的大公子,可是一表人才,连你父亲都赞赏他呢!”
“哎呀娘,我不都说了我不喜欢他嘛。”
“好好好,你再看看这汪家的嫡子,人家生得是不太俊俏,可这也是满腹经纶。”
“不喜欢,太丑了。”
“瑶儿喜欢俊俏的啊,这孙家的二公子,秦家的嫡长子,韩家的六公子,刘家……”
“不喜欢不喜欢,我都不喜欢!”
现在想来,当时她却是很任性啊,岑夫人其实早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吧,劝她还是别嫁给晏哲了,他的心始终都不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岑瑶像发了疯似得,疾步跑向梳妆台,从梳妆盒里找出了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东西——空心木簪。她从簪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撕得粉碎,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要让你拼不起来……拼不起来……让你拼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将地下的碎片,一片一片仔细的捡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遗漏了那一片,然后点火,将它们都烧了。
“晏哲啊晏哲,你死都不会想到我会把宝图烧了,是啊,烧了,烧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了,多好啊……”
她扶着墙,徐徐走出房间。此时的她发髻凌乱,素手满是伤痕,下人们见了她纷纷避让三分,此时的她本应该被下人欺凌着,但现在看起来——她更像个疯子。
她站在门前,望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景象。
“听说今晚城主可是要给姜姑娘过生辰,听说可华丽了呢!真是劳民伤财。”
一个婢女手里拿着一盒点心,挽着另一个婢女,有点不开心的议论着姜梦娴的生辰。
而被挽着的婢女望见了站在门前的岑瑶,小声对她身旁的婢女说:“主子的事儿哪容得我们下人议论,你没看到那边站着的岑夫人吗?她都那么惨了,还是别说了。”
说完,两人快步走开了。
“呵。”
岑瑶笑了笑,她看到门前的这颗老梧桐,忽然又想起过去了,她真的好像忘记啊,可是她拼命地忘也忘不掉,越来越清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显现出来,她觉得锥心的疼。
“晏公子,喏,送给你花。”
那日她手里拿了一朵粉红色的月季想要送给他,可他却死活都不要。那日姜梦娴还像个泼妇般骂她不知礼仪廉耻,大庭广众之下送男子花束。
想到这里,岑瑶忽然瘫坐在地上,倚着那棵老梧桐。
从那以后呢?她日日送晏哲花束,可是他只有一天拿走了,那时候她觉得好开心啊,可现在想来,他也不过是为了宝图吧?
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可她又觉得脸上凉冰冰的,又哭了吗?
岑瑶啊岑瑶,你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傻呢?
她那满是伤痕的素手摸上脸颊,脸上滑滑的,她的皮肤何时手感是如此了?她忽的又想起来,是啊,这不是她的脸啊,这终究不是她的脸。她花了二十年阳寿,遣走了暮朝、暮夕两个贴身婢女,花尽心思,值得吗?
岑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站了起了,她想出去散散心。但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城楼上,她望了望整个澜沧,随后在心底里想:澜沧真的很美吧。
可是现在澜沧一点生气也没用了啊,千家万户都残留着擦洗不掉的血迹。
此时她脑海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跳下去,是否就可以忘记?
是啊,她现在亲人都不在了,她害了那么多的百姓,她想忘记想逃避想跟他们一起走黄泉路,有什么不对吗?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城楼边,对,再走一步,只要再走一步她便可以解脱了不是吗?
她又再走了一步——她跳下了城楼。
耳畔边忽然又回想起他说的话。
“谢谢姑娘的花,花似美人俏容颜,在下收下了。”
“好了,以后你只管做你的猫,收好你的小爪子,我负责宠你,怎么样?”
“以后我可就是你的夫君了,可记得收好你的小爪子啊。”
“等以后我们老了,我日日陪你看日出,陪你散步,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以后我们的孩子叫晏岑如何?以吾之姓冠汝之名。”
“瑶瑶,别太傻了,你以为我为何娶你?”
“现在澜沧是我的,宝图也是我的,你还想死拽着不松到何时?”
“如果你只想问我有没有爱过你的话,你可以走了,我晏哲……从未爱过岑瑶。”
澜沧四百五十六年,岑瑶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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