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爷……王妃她去了。”顾无忧握着笔的手一怔，淡淡开口“她可说过什么？”

嬷嬷欲言又止许久，才道“王妃逝世前，只吟了白居易的两句诗……”

顾无忧没有转过身，玉手依然在画纸上翩然作画，许久，才道了一个字“说。”

嬷嬷才开口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顾无忧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嬷嬷退下。嬷嬷退下后，他才放下手里的笔，怔怔看着画上的女子，画上佳人一袭红衣，眉目如画，巧笑嫣然。恍如嫡仙。将手放在画纸上，许久，才道了一句“若是人生真的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往昔如梦，一忆便痛。

那时，他还是六皇子，她也只是将军爱女。

那年阳光正好，偌大的洛城开满了他最喜欢的无悲花，他照例和其他皇子一同随父皇去参加秋狩。他心思本就喜静，也对皇位无趣，只想着骑着一匹骏马，去个没人的地方看会书，过几个时辰再回去。虽然父皇一再用眼神示意他，他也毫不想去射杀那些活的自由自在的牲畜。

狩猎开始了，所有皇子都兴致勃勃的骑着马冲进了林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紧不慢的骑着马慢悠悠的进了林子。惹得父皇在背后对他又爱又气。林子里，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倒是别有一番天地。看着风景，倒改了看书的想法。他嗅着花香，听着鸟语。在林子里面兜兜转转，好不惬意。

这时，忽然一抹红衣映入眼帘，惊的他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好不容易将马安顿好了，看见的，便是毕生难忘的景色。眼前女子一袭红衣，眉目如画，看着他，巧笑嫣然。恍若，嫡仙。这一眼，竟是万劫不复。女子对男子道“你还没有打到东西吗？”看了看男子两手空空，便将手里的兔子扔给了他。“拿去吧，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是一个东西都没有打到，那岂不是会让人笑话。”便摆了摆手，又钻进了林子里面。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兔子，许久，才笑了出来。后来他打听到原来她就是将军爱女――余音。他求父皇给他赐婚，父皇以为将军一家，在朝中颇有权势，他的儿子终于肯争夺帝位了，忙不迭的点头，下了圣旨。

那一夜，他一袭喜服，喜不自禁。那一夜，她却一袭喜服，泪湿盖头。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迎娶她过门，揭开她的红盖头下，那一张害羞的脸颊。却万万没有想过揭开盖头，她脸上的恨意和两颊的泪痕。

他一怔，让喜婆和丫鬟退下，他怕她们嚼舌根让她难堪。他独自坐在桌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才问道“姑娘可还记得在下？”余音别过头，许久，才冷冷道道“……公子说笑了，余音一介草民，怎会见过六皇子。”

他苦笑，原来自己心心念念心尖上的人都忘了自己是何人。他喝下酒问道“……那，姑娘为何哭泣。”

余音抬目，冷冷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他轻笑“姑娘的心上人……可是五皇兄？”余音一怔，恼怒“你怎知道！”他摇了摇头，再未说话。五皇兄骁勇善战，年年秋狩都是第一名，她那日擅自入狩场，为的必然就是见一眼仰慕之人。他苦笑：我也可以为你去上阵杀敌，只要，你也可以对我动心。

那一夜，红烛一夜未灭。再后来，皇帝去世，召见了他，他不愿继承皇位，皇帝万般无奈叹息，改立五皇子为帝。这一年，她还是恨他至极。再后来，他被封安文王，封地位置是偏僻的湖城，他带着已有身孕的她去了封地。这一年，她已恨他入骨。再后来，皇帝残暴，多次想对他，这个先皇万般宠爱的皇子下手。他不得不加入武坤王篡位集团，武坤王逼宫，皇帝拔刀自尽。

这一年，她生下个女孩，对孩子抗拒，对他恨之入骨。再后来，这年的冬天，她得了一场大病。无药可医，回天乏术。

……

他将画卷收起，看向身后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柔声安慰许久。

她真的像极了她的母亲。眉眼皆是，甚至哭泣的容颜都像极了那日新婚她的模样。

再后来，武帝下旨赐婚，让其女嫁给武帝十三皇子。他冒死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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