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一鲸落

耳边的争吵愈演愈烈，身心俱疲的刘耀文甚至都不知道该先回应哪一个人。

直到衣袖一紧，有人扯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往人群外围拽着。

刘耀文转头，只看见了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背影。

见刘耀文要走，人群暂时停止了战斗，纷纷打算跟上前，宋亚轩眼疾手快将刘耀文推进病房，迅速锁上门。

“这谁呀？怎么没见过。”

“把口罩给他摘下来，什么人多管闲事了还。”

“......”

丧失了刘耀文的主要目标，旁人便将战火转至宋亚轩的身上，很快帽子和口罩被扯掉，露出了脸。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在看到宋亚轩这个面生的毛头小子便肆意发泄了出来。

刘耀文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外面热火朝天的情境便走向里间。

房间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里面甚至只能听到刘耀文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病床上躺着没了气息的刘老爷子，身上穿着得体修身的新衣，打扮得很体面。

那副面容依旧是庄严肃静的，不怒自威，是刘耀文惯常能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再也没有办法睁眼看看。

刘耀文很讨厌爷爷，因为爷爷总是对他不假辞色，严厉非常，任何事情只要做错一点便会得到变本加厉的惩罚。

在所有的记忆中，爷爷是断掉的铅笔，木质的戒尺，撕碎的成绩单，压抑的餐桌，漆黑的小屋。

他小时候不懂，只是觉得爷爷是为自己好才对自己那么严格，但爷爷对着贺峻霖却又那么好。

数不尽的玩具，舍不得的重话，和熙温柔的笑容，爷爷似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贺峻霖。

而刘耀文只是被关在牢笼里的狼狗，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不能有多余的感情，所有的训练只为了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挑起刘氏未来的大旗。

刘老爷子一直将刘耀文当做一个树来养，歪了一点就用钢丝矫正，长出多余的枝干就用斧头砍去。

只有小树参天，树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结出的果实内里早就烂透，外表光鲜亮丽，却抵不住空心而亡的命运。

而现在，栽树的人走了，树却连一点叶子都留不住，被风轻轻一吹便飘散得无影无踪。

恨得多了，人的精神就变得麻木，毒素蔓延神经，生不出任何情感。

刘耀文站得不近，距离足够能看清楚这个高傲一世，辉煌一生的老人平静的面容。

他死的并不痛苦，死后还遗留下数不尽的财富权利和一堆麻烦的烂摊子，可当下却没有一个人为他的死而感到痛心，说来讽刺。

刘耀文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爷爷的死亡，所以开始逃避，堕落，直至遗忘。

宋亚轩废了好些力气从人群中脱身，正准备看看刘耀文怎么样时，便迎面撞上打开门出来的刘耀文。

刘耀文一顿，看向面前的少年。

口罩帽子不翼而飞，头发在挣扎时被弄得凌乱，衣领被揪着大开，露出白皙的皮肤，不知道被谁抓的甲印鲜红欲滴。

像是落荒而逃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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