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蓬坐在轮椅上,被钢甲炮推进诊室。坐在桌前的医生正对着光看CT,见到年蓬,微微地叹口气。
医生:虽然现在的医疗技术相比过去的确有了新的发展,但是这位女士,因为距离你受伤的时间太久远了,你腿部的骨骼已经扭曲变形,凭借现有的技术,手术成功率并不高。
医生的食指点在CT上的一处阴影上。
钢甲炮:成功率有多少?
钢甲炮心急火燎地问道。
医生:不到40%,我并不建议你们做这台手术,成功率太低,术后感染以及大出血的风险,你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钢甲炮一瞬间攥紧了轮椅扶手。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最后一件事都没能做好。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
年蓬:这样啊……
年蓬:那我们回去吧,钢甲炮。
年蓬说得很慢,声调没有起伏,钢甲炮没法准确判断她的语气。
他推着年蓬向诊室外走,将出门口时,听到医生几乎自言自语的喟叹:
医生:要是早两年来接受治疗就好了。
年蓬微微一滞。
钢甲炮推着年蓬从医院向熊爪咖啡店走去,一路上他走得很慢,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渐渐西沉的斜阳拉得极长。周围的车辆与人群如河流一般流淌在街道上,钢甲炮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条鱼,在急流中翻滚,被拍在干燥的空气中,周围凝滞,无法呼吸。
等他们终于回到熊爪咖啡店,看到围着洞口怒放的玫瑰花时,年蓬拍拍钢甲炮的手,示意他看向自己。
她回首指着他们刚刚走过街道,人群距离他们遥远又相近,脚下的街道被人踩着蜿蜒向远方,奔向天幕,看不见尽头。
年蓬:不要为我难过,钢甲炮。
年蓬:我曾无数次走过这个街道。
那无处次走过的街道路面在夕阳下微微反着暖色的光,仿佛静静流淌的河流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一切的一切陷入暖红色的夕阳里温暖的色彩,像是陷在轻薄的纱帐中。
很多很多年前,年蓬曾在这波光粼粼的河面与朦胧暖意的纱帐中穿行。
年蓬:那么,继续走下去吧,钢甲炮。
年蓬握紧了钢甲炮的手,彼此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她的手相比钢甲炮纤细不少,手指仿佛只剩指骨一般,硌得钢甲炮生疼。
他们临别时,年蓬坐在熊爪咖啡店里望着钢甲炮的背影。钢甲炮最后望了一眼年蓬,她陷在层层叠叠的玫瑰遮起的黑暗中,面容模糊不清,只剩下琥珀色的眸子卷着夕阳的光芒凛凛望出。
钢甲炮深吸一口气,在年蓬的目光中向前走去。
脚尖随着钢甲炮的迈出碰到了什么东西上,钢甲炮习惯性的抬脚踹开,眯着眼睛看着混杂着灰尘已经辨不出形状的杂物滑行到远方。
钢千翅走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钢千翅:我们进去吧。
钢甲炮将钥匙插在锁销中,旋转一圈后,推开厚重的大门。
门内的一切一如往昔,仿佛主人离去刚刚不久,事实上也的确没过太久。
钢甲炮想起坐在支票堆里的嗜血,走到客厅,看着一沓支票散在沙发上,颇为凌乱。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真去抢银行了,这么多支票被如此草率地对待,就跟白给一样。
钢甲炮:他是不是想把抢银行的罪名嫁祸给我?
钢甲炮后退了一步,钢千翅走到沙发,翻看着一张张支票。
钢千翅:就算是抢银行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钢千翅从支票堆里翻出两张格格不入的白纸黑字,又把支票上的持有人签名指给钢甲炮看。
嗜血:笑死,你别看这么多东西,其实跟咱俩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嗜血说得没错。这些东西跟他俩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些支票的持有人是魔王。白纸黑字一张是财产转让书,一张是一份骨科医院的预约单。
钢甲炮弯下腰收拾着沙发上的支票,直到沙发上剩余最后一张有着字迹的暗黄色纸张。
钢甲炮有种直觉,它出现在他的眼前,却并不是因为嗜血想要留给他,只是不甘心它漫长岁月不见天日。
钢千翅凑过去和钢甲炮一起看着纸张上的字迹。
钢千翅:在大限到来之前,我们要把一切都做好,包括爱。
钢千翅拧着眉头。
钢千翅:他是个诗人?
钢甲炮:不是,他没文化。
钢甲炮伸手去拿那种纸条,刚刚触碰,那饱经了时光冲刷的纸张就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重量,像它刚出生时,触碰到的情人节红色花瓣一样,化作了遗弃的灰尘。
风从海面上刮过,泛着冷意,钢甲炮缩了缩脖子。钢千翅把钢甲炮拉到身后,为他挡着风。
青飘飘和赤焰七星一起听着铜角王如何在海中发现赤焰七星,勇斗蛤蟆兽,乘风破浪,像是个姐姐。
铠甲神:祝贺啊。
铠甲神走到钢千翅的面前,看着钢千翅兄弟俩并肩站在一起。两个默契的队友如往常一般击了个掌。
钢千翅:对了,纹纹为什么会差点儿掉下悬崖?
铠甲神顺着钢千翅的目光看去,苗纹纹正和赤焰尘风、乌甲威龙坐在一起,海上的风将她的粉发吹得东倒西歪,像是上帝用来绘就樱花的粉墨。
铠甲神:是为了救蜘蛛夫人。
铠甲神:你知道的,她不是那种杀人的人。
明明钢千翅已经挡住了大多数的风,钢甲炮还是冻得哆嗦了一下。
等到铠甲神离开,很长很长时间后,钢甲炮才抓着钢千翅的手,小声地说:
钢甲炮: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蜘蛛帮了我很多。
钢甲炮:虽然她经常揪我脸,但她对我挺好的。
说这话时,钢甲炮感受到被他抓着的那只手狠狠一颤。
钢千翅:对不起,钢甲炮。
他听到他的哥哥这么说,声音混在海风里,于是也染上了咸涩的液体。
钢甲炮:不是……
……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哥哥给我道歉的,这一切又怎么能怪哥哥呢?
钢千翅:对不起,没法体会你的心情,因为没能和你一起经历。
……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明明过去的那些年里,哥哥的日子比我更难挨,毕竟哥哥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得不一个人了。
钢千翅:对不起,没法像纹纹那样勇敢。因为我很怕,很怕……
钢千翅:很怕又失去你,钢甲炮,你明白么?
他的哥哥抱住了同样懦弱的他,于是他以同样的力度回拥。
周围的风声很大,他听到海风送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话语。
蜘蛛:你想杀了嗜血么?
紫云金甲坐在一块孤零零的石头上,在想龙尊。
龙尊: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这话说的,把魔王吓得把刹车当油门踩。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龙尊,眯眯眼,啤酒肚,不愿顺从神,要当个魔鬼,全世界的中二少年加在一起都没他二。
龙尊带着他到教堂,在别人做弥撒的时候放浪高歌;龙尊带他看十字架,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爬到上面满不在乎;龙尊带着他在复活节和圣诞节大快朵颐,高声赞美魔鬼。
其实龙尊啥都不懂,他二的全世界都能看出来,但是魔王不说,他由着龙尊,陪着龙尊一起二。中二的感觉真好,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圣诞节,他们俩个指着钢之城说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却对着全世界路过的人大笑着说:哈利路亚!
现在那个递给你第一本《圣经》的人念起了佛,参起了禅。真主阿拉听了都要笑。
那个盛满全世界的二的中二少年属于魔鬼。
魔王:师兄,你老了。
那个年过中年的男人为了赎罪落入了水中。只是西方极乐世界不收他,天堂也不会收他,连地狱都给他关上了大门。他太左右摇摆了,魔鬼都抛弃了他。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二悄悄地少了一道横,剩下只一道,看起来怪孤单。
记者:这个世界只是由零和一组成的。
记者:你做的这些都没有意义,世界都知道它自己单调又乏味,没什么意义。所以听我的,放弃吧。
那个讨人嫌的记者这么说着,一边用笔飞快地记下“我终于见到了那个投身于慈善事业的人。他看起来瘦小单薄,但无疑他的身体蕴含着强大力量。他正从事着高尚的事业,为无数残障人士、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们带来福音。”
许矢刚想问候“你精分吗?”,旁边的电视插入紧急报道,国王被绑架。
许矢没忍住,鼓了下掌。
单薄的掌声在狭小的空间很突兀,打破了秦岚的运笔如飞。她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四处望了望,最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喃喃道:
记者:好像……快大结局了……
眼镜:别那么丧。
眼镜:还活着呢。
许矢轻声说道,秦岚握着钢笔的食指动了动,她向窗外看去,外面的天空是灰白色的。
钢甲炮醒来时头痛欲裂,身旁的手机铃声叫个不停,他按着眉头接听,安眠药的副作用太强,电话里紫云金甲声音仿佛忽远忽近。
紫云金甲:青飘飘被魔鬼队绑架了。还有国王。
他一下子清醒,急着下床,被床旁的吉他绊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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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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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HEARTBEAT(心跳)》,女主:陈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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