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是最糟糕的一天。
龙尊不在,蜘蛛昏迷。
魔王摸着因为比赛又裂开的伤口,下了赛场。迎上来的嗜血笑嘻嘻的,说:
嗜血:放心吧,这一场我肯定赢。
魔王:你要是敢输就死了。”
魔王恶狠狠地瞪了嗜血一眼,作为嗜血上场的临别赠礼。
嗜血浑然不觉,挂着反派的迷之微笑,大半个脸庞处于阴影之中。
嗜血:放心,能打败我的已经死了。
魔王疑惑又轻蔑地指指嗜血,又指指自己。嗜血没反应,反而吭哧地笑了起来,终于让魔王确定这厮受刺激后,脑子出了问题。
魔王转身朝赛场外走去。
对于嗜血的比赛,魔王十分不感兴趣。要是魔鬼队不幸输了的话,那也是竹叶青的事,让竹叶青自己看着办去吧。
魔王走到和年蓬约定好的地方,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一丝不安爬上魔王的心头。
年蓬向来每场比赛必到,即便有什么意外,也会跟他提前说明的。
魔王掏出手机,打年蓬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魔王松了一口气,电话另一头却出现一声难听的笑声。
绑匪:没想到你现在就打来了。我从电视上看见你们魔鬼队还在比赛。
魔王没有接他的话。
魔王:年蓬在你们手上?
对方也没有接魔王的话。
绑匪:女菀街十三号,如果日落之前你没有到的话,魔王,你就等着给年蓬收尸吧。
那尖利的像刀子划在玻璃上的恶狠狠的声音被一串“嘟嘟嘟”的电话忙音代替。
“咔嚓”。
手机被魔王重重地砸在地上。
魔王抹了一把脸,看着远处巨大的太阳像要垂死的大鸟一般向着地平线摇摇欲坠,呕出鲜血将天际染红,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对方根本不容许他做出更多的应对。
而且他也做不出更多的应对,他不想让年蓬暴露给竹叶青。
他扇动翅翼飞进魔王骑,与此同时,“女菀街”像株豌豆,扭曲着从地上生根发芽,想要挣扎着告诉魔王些什么,但是骑刃王飞快,萌芽还来不及生长就被碾压得粉碎。
年蓬闻到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像是糖霜撒在空气里,照在胳膊上的阳光都连带着像奶油一样丝滑。
“叮——”
她听到烤箱到点的声音,随即听到烤盘与烤箱轻微的磕碰声,以及有人轻嘶着“好烫”,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更加甜腻动人。
像是在一家甜品堆成的城堡里。年蓬莫名其妙地想道,如果不是手腕处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活动一下就传来钻心的疼,她绝对不会把现在的情况和绑架联系在一起。
莲姨:你们怎么这么对年蓬!
年蓬听到手掌击打到肉体传出的一声极响亮的“啪”,随着脚步的“啪嗒”声和木棍戳在地板上的“笃笃”声,一个混着甜品甜滋滋气味的人靠近了她,“唰”得掀开罩在年蓬脑袋上的面粉袋子。
面粉袋子上残余的面粉在蜜黄色的阳光中往年蓬的鼻腔中钻,年蓬剧烈地打着喷嚏,随着面前水桶粗的女人转身,围裙上沾的面粉与奶油糊了年蓬一脸。
女人颐指气使地指着不远处靠在白色塑料桶中的几个男人。
莲姨:你们谁绑的年蓬?快给她松绑!
绑匪:松了就跑了。
靠在距离最近的白色塑料桶里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嘀咕着走到年蓬的身后,弯腰将绑着年蓬手腕的绳子松了松,但是没有彻底松绑。
年蓬:你们为什么绑……
年蓬抬头仰望着女人,等她看清女人的脸后,问话却戛然而止。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莲姨:年蓬很乖的,当时她爸妈太忙了,就把她交给我照看。
女人弯腰去解掉年蓬手上的绳子。年蓬长吁了一口气,活动着酸麻的手腕。她没想跑,更何况她的腿有伤,也跑不了,目前搞清楚状况才是最重要。
她看着女人装着假肢的腿,又抬头看着女人被烧伤的半边脸,轻轻念出曾经的称呼。
年蓬:莲姨。
年蓬: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绑我?
一旁的男人听了炸了锅,他交叠着手臂,用烟熏火燎过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冷笑声。
绑匪:我们更不懂你为什么和那个杀人犯加油。
年蓬一瞬间白了脸色。
年蓬:不是这样的,魔王他……
莲姨蹲下身,看着年蓬,她的神态很安详,没有皮肤的烧伤区域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越发映衬着她的那双眼睛死灰一般安详。
“年蓬,我不知道你认为魔王是怎么样的人。可是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件事了。”
“我查了两年,我的义肢还没到就查,为此我下公交的时候就摔倒在地上了。真疼啊,我当时就哭了,我想我现在就这么疼,在火场里活活烧死的小光又该多疼啊。所以我不能放弃,我要找到凶手。当时在现场的人,医生,警察,好心人,过路人,我都问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央求他们,求他们告诉我在火场上的一切。他们被我一遍又一遍地求着,都认为我在火场中烧傻了。
我宁愿我被烧傻了,这样我就看不出来别人看着我的外貌,露出恐惧又嫌恶的表情。这样我就不会记得我的丈夫,我的儿子。
年蓬,我还记得你的父母,你爸爸会在冬天的时候帮我搬煤,你妈妈的口水鸡做的最好吃,我怎么也学不会她的手艺。
“年蓬,你还记得么,我还记着呢。”
这件事一点都不难查,你知道么,只需要用心。可是负责查的人不会像我那么用心,他们没有经历过那场大火,也没有在那场大火中失去什么,他们要忙着把他们的工作报告弄得漂漂亮亮的,他们的心都用在这儿了。
我不能怪他们,在此之前,我对我店前的乞丐斤斤计较。现在他也死了,我也不能再只想着如何把我的舒芙蕾更加松软。
我就这样查到了魔王。一个在深更半夜出现在女菀街的陌生年轻人,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在此之前也没人认识他。有个救火的好心人曾看见过他沾着血从海岩宅出来。谁都知道海岩宅是最先着火的地方。我猜他和海岩一家有旧仇,想要烧死海岩一家,却连累得女菀街都成了一片火海。
海岩一家也许是罪有应得,但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去告诉警方,他们笑着告诉我不可能。我才知道我查到的是怎样的人,青少赛冠军车队魔鬼队的队员,天才骑刃王车手,甚至和总理大臣竹叶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们给我看他那光辉的履历,还有刺眼的一行,见义勇为,钢之城十大青年模范。我猜他为了隐藏身上的血迹,以及避免警方的盘问才进火场,故意烧伤自己来当救火英雄。”
“他是一个聪明人,也爬的够高。也许我干不过他,但这不是我放弃的理由。
我找到了你年蓬。”
我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少,我只是试一试,我不怕失败,我只怕我到死也迈不出复仇的那一步,那些亡魂彻夜在我的枕边哭泣。万幸,年蓬你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比赛还没有完,就发现你不见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我买了一个新的烤炉,和火灾前的烤炉一模一样,这花费了不少力气。仅仅过了几年,烤炉的型号就推陈出新,人们再也不需要这样老的烤炉了,可是我需要它,我需要它的温度,能够让燃烧的汽油更加猛烈燃烧的温度。
两年前的女菀街将会重现,那些本该死去的孤魂野鬼也终将重归地狱。
原谅我吧,只是我想……拖着残躯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并不会比两年前就死在那场大火中更好。”
年蓬看着她无望地向自己张开双臂,记忆中雪媚娘一样白而软的胳膊此时像火山灰一般在自己的面前沉浮,年蓬感到一股空前的窒息感,甚至做不出丝毫反应。
她的意识随着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四散飞舞,随着透着阳光的玻璃被骑刃王的刃击碎,反着光的玻璃颗粒在灰白色的尘埃中是那么刺眼,晃得年蓬沁出了泪。
年蓬:不要!
她的身体先与行动作出了反应,她长着双臂向前想要护住莲姨,莲姨因为震惊而而皱起的那张可亲又可怖的脸被迸溅的砖石砸落,被鲜血与泥灰布满。
年蓬跌落在地上,仰着头看见赛场上光芒四射的魔王骑沾着血立在废墟之上,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她含着泪,看见男人摇摇晃晃地将白色塑料桶掷向烧得鲜红的烤炉,侧头对着魔王骑发出轻蔑的笑声。
刺鼻的汽油味在空气中炸开,赤红的火焰将废墟与魔王骑包围,伸着火舌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一如两年前的女菀街,也一如两年前,魔王跑到她的面前,弯腰想要将她带离火场。
只是物是人非。
年蓬推开他,满脸的泪。
年蓬: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她这么说时,她的身后仿佛摇曳着几百个枉死的冤魂,虚无缥缈地望着魔王,目光像把利剑,刺得魔王倒退了两步。
魔王:年蓬,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
他苍白的脸色和苍白的解释浮在火焰上方,一下子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年蓬:迫不得已?魔王,是有人拿刀架在了你脖子上么?
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伪装也被刺破的干干净净。他是夏天腐烂变质的生蛆的烂肉,丢在地上连狗都不会多看一眼。
年蓬:魔王,你还记得你当时在火场上对我说的话么?
魔王的意思飘回到两年前,他以漫天的火光做背景,毫无怜悯地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漆黑的她。
年蓬:我想明白了,两年前死在火里并不会比活着难。
年蓬:让我留在这儿吧。”
魔王低头愣愣地看着年蓬,面前女孩的神色比两年前的她更为虚弱,像是一滩开始融化的塑料。
他怒不可遏地扼住女孩的咽喉,心中怒火比四周的烈火还要旺盛。
魔王:你搞清楚,年蓬,是我救了你的命。
魔王:你的命,包括你今后的一切,都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不?”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女孩像被捞起的鱼一般无助地张着嘴巴,最后翻着眼白晕倒在自己的怀中。
他横抱起女孩,火场中的女孩一如两年前一般轻盈。
他想要跳进魔王骑,裸露在外面的铁皮被烧得发红,散发着几千度的高温,烧得里面的器件都炸裂开来,掀起混杂着铁皮碎块的气浪,将魔王重重地撞倒在地上。
好像真的要死了。
魔王感觉头部撞在地上的那一块痛的要命,四周的高温不依不饶,他下意识地抱紧年蓬。
他以为他最起码会死在一场骑刃王战斗中……这么死去真是不甘心。
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粗鲁地拽开他和年蓬,他用尽力气想要留住年蓬,却被人掰着指节一点点地松开。
魔王。
魔王。
有人在喊他。他不想理。
“啪!”
那个人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魔王的脸上。
那个粗鲁的声音越发清晰。
嗜血:喂,死了没?
魔王闭着眼睛,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在嗜血的脸上,站起身,看着嗜血捂着腮帮,分外委屈地注视着魔王。
在生死边缘上醒来,第一眼看见嗜血,委实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魔王:年蓬呢?
嗜血:啊?可能烧没了吧,火克木。
魔王攥紧了拳头。
魔王:不是植物,是人,我抱着的女孩呢?
嗜血恍然大悟,指指一旁倒在地上的年蓬,魔王这才意识到周围都是钢之城的警察。
魔王:你怎么会来这儿?
嗜血:我打完比赛没看见你,找了竹叶青,他查了监控,这些警察都是他调的。
魔王:你们合作的挺愉快啊。
魔王斜睨着嗜血,嗜血无所谓的耸着肩。
嗜血: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嘛,出了事大家都不好。
魔王:一条线上的蚂蚱?
魔王冷笑一声,看着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嗜血。
魔王:你知道凶手都是怎么对待罪证么?
魔王:跟竹叶青做事,还不如当一条狗来的安全,他会在事发之前,就将他所有的罪证销毁的一干二净,包括他的刀。
看着嗜血因为震惊和惶恐而鼓起的眼睛,魔王只感觉了无新意。
这种事情,早在他第一次杀人后,被留下放那场毁尸灭迹的大火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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