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八《仙人》

初到长乐镇是在暮春，认识芸姑娘是在渭水湖畔。

彼时，她只是着一件绿萝裙衫，笑意盈盈倚在垂柳之下，偶有细叶拂过她的纤手。

我放慢了脚步，踏着一地的青草，走了过去。

而她回过头来冲我勾了勾唇，淡淡的笑了笑。

一阵柔风吹乱了她那如瀑青丝，她红唇微启，道：“湖起漪了。”

我随她目光所及之处望去，又听她呢喃：“真好啊……”

她告诉我，就是在如这般温意绵绵的日子，她就似面前的一湖静水，而他就是那醉人的旭风，就那样吹乱了她的心。

回忆间，她眉目微扬，闭着眸子静静的感受着，风淌过她额间碎发，我伸出手为其整理有些凌乱的碎发，而她低眸沉吟道：“他亦如你这样，为我抚过额间。”

姑娘说，她父母曾为她寻过好几门亲事，见过无数男子，却从未像那天一样，脸颊荡起漾红。

姑娘说，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那个男子，就如西城画像的先生笔下的男子，不，是比那男子还有漂亮更甚，那是她的仙人。

姑娘说，她和仙人的故事，当真几日都说不完……

我看见，看见她谈论到她家仙人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可，她终究也晓，故事再长，也会有讲完的时候。

最后，她低垂着眉眼，吐了口浑气后又望向南方，我看见了她眼中如何也掩饰不了的牵挂。

好久好久，我都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心中也为她暗伤。突然，她的唇角挽起一个很是勉强的幅度，侧过头来问我，“是不是……我不该等了？”

我不语，心中的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终是兀自笑笑，许久又道：“娘说，决定了就不要放弃……”

我也不傻，明白这丫头的意思。

“决定了，就不要放弃。”

无数次，我都在想，这件事，那个人要放弃吗？

如今的我，也只能说，相信过，努力过，决定过。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赌得起。就如那芸姑娘，赢了便是幸福一生，而输了便是整个韶华。

说实话，我很敬佩芸姑娘，却更多的是觉得她傻，可我亦晓，无论那位仙人是否归来，她亦是不后悔的。

她说，她要等，等那个不归人，不是不会回来，而是不知何时归而已。

她说，仙人也让她别等了，但这一等便是数年。

她说……还好，仙人总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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