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我本来就没力气，正好窝在他怀里，侧了下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肩膀。我俩都不说话，就这么相拥着，良久，他说：“我不该那般对你。”

我知道，他可能是信我真的想摆脱秦府，向他投诚。可我认识孙均，让他开始怀疑孙均是谁的人？他到底是不是凭着累累战功才爬上来的。

又或者，何立就是不信什么异姓兄妹那一套，不论是孙均什么立场，只要越是对我好，何立就越厌恶他。

孙均来了，这次变聪明了些，声称奉秦相之命，给何立送些公文，嗯，这倒是个不由置喙的好理由。

送完了公文，孙均欲离开，走到院门处时。

“何大人，也不曾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吧？”

“孙副统领僭越了。”

“她不过一个女儿家，身世清白。可如今因大人得对属下的疑心，平白遭了难。”

一向城府颇深，喜怒不言于色的何大人，今日的确失了分寸，没想到，只片刻，秦桧就有所动作。

孙均说的是，可桀骜如何立，又怎能听得别人论他的错处，更何况那人还是孙均，何立不屑地道，

“孙副统领可知，人人都有软处，让秦相发觉何某的软处，益也。”

何立知道，此番言论会激怒孙均，无论兄长还是情郎，孙均既敢冒死前来，就可见我在孙均心中的份量。何立向来字字珠玑，句句致命，他本就是口腹蜜剑的小人。

何立料到孙均会愤怒，却不曾想孙均脸上只有惊诧。何立直觉不妙，猛的回头，看见我站在院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

“孙副统领，以后无事莫要来院子了，若有要事禀告，烦请在院外静候，何大人召了，方可进入。”我淡淡道。

我出来就是想告诉孙均这些话，我已经被秦桧盯上了，他若再多言，迟早要牵连进来。

说完，我就回屋了，出来匆忙，我没披上厚衣，现下只觉得周遭寒意来袭，比毒发时，还要冷。

何立也紧跟着回来了，有些恼羞成怒了。

“这般虚弱，还要出去叮嘱，是怕牵扯到你的少年郎？”

何立眯了眯眼，见我不回应，一个大步跨到我面前。我要避开，他却右手抓着我的肩膀，借势狠狠地按到墙上，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用拇指和食指撑着我的下颚骨，让我被迫抬头对他对视。

“怎么不骗下去了？听了那些话，你不该又哭的戚戚然，扮作楚楚可怜吗？”何立咬牙切齿地说。

“我以为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让你对我放下戒心，我以为我可以拿命作赌，让你看到我宁可被灭口也不会害你。

我以为我可以凭着我与旁人的不同，让对我刮目相看，我以为我可以凭着我的真心，让你对我渐生情愫。

我以为就算捂不热你，你只是不理会罢了，也不至于这般折辱我。

所有的我以为，都不过是你变的戏法，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往日里对我柔情蜜意，耳鬓厮磨的何立，刚刚对我关怀备至，心疼至极的何立，哪去了？

那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是假的！

眼前这个掐着我脖子的人，才是真正的何立！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何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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