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野回了房间,来到窗前,隔着薄薄雾气,楼下那辆吉普车已经不在,今晚林哥约莫是要失眠了,他笑笑,翻身在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漆黑的瞳,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只是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想让父亲和兰姨的一生不留太多的遗憾,不知为什么,大抵是经过这场车祸,让自己切身的感受到,至亲至爱之人险险与自己天人永隔,那种尖锐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些年,想把两个人撮合在一起的想法,第一次这样的强烈,他有在想,如果兰姨真的在这场车祸中离开,自己会怎样?父亲会怎样?
父亲那隐晦又明晃晃的爱意,明明已经小心翼翼的说出口,为什么又无疾而终?
自己无数次开口想问一句为什么!
无数次又因这互相逃避的两个人,断了念头!
是的,不止是父亲躲着,避着兰姨!
兰姨对父亲,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偏偏他们提到对方时,又满是关心维护!
大人们的感情怎么会这么复杂?这么多弯弯绕绕?不懂!实在是不懂!多思多想只会让他头痛。
第一次付出实际行动,耍点手段心机,想着过两日父亲就会去小四合院,届时兰姨会是什么反应?
他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旷课都要去。
又想自己跟父亲说,沈玉秀神经跳脱,教本人听见,怕是又气鼓鼓的拿眼神削他了,又或许索性破罐子破摔,神经兮兮给他看,左右是个有意思的,摸不透的逗趣性子。
想着想着就阖眼睡了过去,他迷迷糊糊做了一场梦,梦里雾气昭昭,银白一片,模糊中,看到一身戎装的父亲风尘仆仆的回家,弯腰将门口刚刚学会走路的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捏他的脸蛋儿,兰姨从厨房小跑出来,她眉间欢喜,上前温柔的接过父亲手中的军帽。
顾一野自床上坐起身来,缓缓抬起手,碰了碰脸上的泪水,有一会儿才摇头笑笑,幼时的事记不太清了,但他们肯定是幸福过的。
低头抹了把脸,想要去洗手间洗一洗再睡,他看了一眼钟表,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打开房门,在黑暗中,看到的是站在桌前背对着自己的父亲,他脊背微微弓着,双手撑在桌边,他的手边放着一杯水和一瓶药。
顾一野眉心蹙起,快步来到顾衡身边,担忧的问“爸,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衡肩头一紧,下颌处的汗水无声落下,他闭了闭眼,旋即挺直腰背,随意拿起手边的药瓶,笑笑说“只是有点胃疼,晚上在团里跟你吴叔叔喝酒,贪多了两杯,吃过药就好,放心……”
他低着头,顾一野看不见他的脸。
但听得清顾衡干涩沙哑的嗓音,知他肯定是非常不舒服,他这人一贯要强,从不肯在人前暴露一丝一毫的软弱,特别是在自己面前。
可父亲是人,不是冰冷无情的机器!
他也不是皈依佛门,了断红尘的僧人!
他有七情六欲,他有喜怒哀乐,自己陪伴不了父亲的一生,应该要有那么一个人,肯定是要有那么一个人,陪伴着父亲走过一生。
顾一野眸光更加坚决,语气倒是放轻“您胃不好,自己爱惜着自己些,不必要的场合,就别喝酒了”
顾衡听着儿子关心的言语,笑着点头
“好,下次不喝了,你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顾一野指了指洗手间“我去放个水,刚做梦梦见自己小时候了,您出差回来,兰姨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有我喜欢的炖鸡和海鱼还有您喜欢的孜然羊肉,我们坐在一桌吃饭,我笑着笑着就醒了”
顾一野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顾衡攥紧手里的药瓶,紧紧的,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下一秒,他拿拳抵住自己的胃,踉踉跄跄的回了卧室,颤着手插上门锁,双膝袭上的剧痛让他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板,低头大口喘息。
“情报有误,阿衡,咱们中埋伏了!”
“阿衡闭眼,不要看……”
“特种小队八个兄弟牺牲了七个,除了阿衡,其他兄弟都被活活虐死,阿衡,阿衡被打断了双腿,敲断了23根肋骨,他的身上留下九十九处刀伤,那些畜生给他注射了hly,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死!!!!!!”
“能不能活?我就问你能不能活?”
“能,阿衡他一定能活下来!”
“阿衡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想跟着兄弟们一起走是不是?你不要你的小野和小兰了,是不是?”
“阿衡他,戒得掉吗?”
“阿衡一定能戒掉……”
“是的,阿衡能戒掉,他还有小野和小兰呢……”
顾一野到底是不放心,他站在顾衡的房门前,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安安静静的,他心口一松,舒了口气,吃过药,想来父亲是睡着了,父亲工作繁重,部队里的叔叔,都叫他拼命三郎!
这是父亲的信仰,因为热爱,所以执着!
顾一野转身离开,脚下无声。
他不知,那薄薄的门板后面,自己敬仰并引以为傲的父亲,高大的身躯倒在黑暗的角落里,死死咬着拳头,连哭泣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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