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的实在是又急又凶,不消几天便把温婉秀丽丰腴白皙的女人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仿佛被吸干了精血吃掉了骨肉,呼吸都像是被风吹散了般,沈玉秀知道自己这一世就到这里了,她躺在病床上,满眼爱意的望着守在病床旁的儿子,哭成孩子的顾小飞。
她的儿子三十岁了,早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他的父亲一般,一身戎装,保家卫国!
她是骄傲的,欣慰的,亦是感恩的,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三十载岁月里,她要感激一个男人,这世上最最好的男子。
可惜,自己和这个男人相识相知相守这许多年,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他们总是聚少离多的,如今便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了,怎么没有遗憾呢?
沈玉秀试着抬起枯瘦的手,慢慢的摸上儿子的脸,温柔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珠。
这场景像顾小飞幼年时,受了委屈伤心难过时,这柔善的女人,每次都会用她略显粗糙的指腹,爱怜的拭去他脸上的泪花,慢慢道一句“飞儿不哭”
沈玉秀已经说不出话来,可顾小飞依然听到的母亲不曾说出口的那四个字,不由得眼泪流的更凶,沈玉秀失了力气,手臂脱落的瞬间被顾小飞紧紧握住贴在脸上,他已经泣不成声,颤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沈玉秀眼里涌上泪珠,她心疼的瞧着自己的儿子,听他哭着祈求道“妈妈,您再等一等,等一等,我父亲在赶来的路上,他马上就到了”
顾小飞深知这夫妻二人的感情,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哪怕相隔异地,他们的心也是在一处的,父亲不能失去母亲的,那个强人,这大半生,仅有的温情都给了母亲。
沈玉秀苍白的唇微微牵动了下,是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道不清几重意味,有宠溺,有爱意,有怀念,有遗憾,也有面对死亡的坦然。
她等不到那个男人了,她知道!
依依不舍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用尽最后一丝余力“要和爸爸好好的啊……”
尾音未落,床上的女人含笑阖眸而去。
顾一野曾说过,沈玉秀笑起来时,漫山遍野的雏菊花都比不上她的半分娇颜,当真极美!
部队大院出来的矜贵少爷,说出口的话,比那些情场浪子还要让人脸红心跳,偏偏他说出这句话时,瑞凤眼里尽是笑意,耳朵却红的似染了胭脂一般!
热情似火也纯情害羞!
沈玉秀垂眸盯着河里映出来的自己,枯黄的发,尖瘦的脸蛋儿和被烈日晒出来的眼角细纹,哪里美呢?这家伙儿明明说的违心之论!
她咬唇不理,那人索性蹲在她的身旁,凑近她,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心爱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心里最美好的存在,我呢,最喜欢秀秀笑起来的模样”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伴着101室,顾小飞撕心裂肺的哭声,男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身边的警卫员及时搀扶住,男人满面风霜,俊雅的脸上伤痕累累,他的军靴停在了101室门口,他的身材高大而瘦削,定在那里,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床上睡着的沈玉秀。
男人一步步上前,坐在了病床上,染血的大掌在自己的军装的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执起妻子温热的小手贴在脸上,又气又心疼“瞧瞧我才出去一个月,你就瘦成这幅模样,怎么搞的呢?”
顾一野俯身小心把熟睡的女人抱在怀里,怒道“他们说你死了,我是不信的,你这小手还温温热热的呢”
有一会儿,男人低声下气的央求“秀秀,我受了伤呢,很疼的,你帮我吹吹好不好?”
女人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碎布娃娃,了无生气……
顾一野摩挲着沈玉秀越发冰凉的小手,他的眼里慢慢积蓄了泪水。
“秀秀,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好不好?”
他颤抖着摸上她的脸,嗓音已经涌上哭腔……
男人粗粝的指腹最终落在沈玉秀的唇上时,眼神一滞,高大的身子瞬间僵住。
“一野,你说你最喜欢我笑起来的模样,是不是?”她醉眼朦胧,捧着一碗甜酒酿,侧眸朝他看了过来,晶莹的唇噙着丝丝笑意,难掩娇憨羞涩。
“是……”他盯着她,不假思索的回。
她神情微滞,低眸笑着,也不看他了,只磕磕绊绊的说“那,那,那我就天天笑,那样,一野,一野就永远,永远喜欢沈玉秀呢”
顾一野打量女人这幅因情爱而变得傻里傻气,娇娇怯怯的情态,笑着抬起手,捏了捏她滴血的耳垂,打趣“沈玉秀你喝多了……”
她痒的缩了缩脖子,呐呐低语“没有……”
他轻笑着贴过去,拿鼻峰刮蹭着沈玉秀的唇珠,认真道“傻瓜,沈玉秀什么样子,顾一野都喜欢,顾一野其实只是希望,沈玉秀能够永远开心,快乐,幸福……”
但永远究竟有多远呢?
沈玉秀这么快就离开自己了……
她离开自己时,是自己最爱的模样……
以后,以后顾一野的世界再没有沈玉秀了……
那位骄矜傲气,风华绝代的男人似承受不住这锥心蚀骨的疼痛,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妻子,把脸埋在妻子的肩窝,任泪水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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