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本不是为了平日留宿设计的,玉容也不知道这位主子爷究竟发了什么失心疯,只能按着规制拿牌子去内务府领了一应东西,支使着小太监一一收拾过来。
原以为应当也还说得过去了,谁知道真等皇上挪过来了,才发现敬事房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皇上在养心殿当然也翻牌子,可翻得是每天早上要不要召见某位大臣谈事,若是到了晚上宠幸嫔妃,那可真是十分的不方便。
先前只偶然住半夜时不觉得,这一要连住上几天才显出来,若是个不常进后宫的也就罢了,偏偏康熙爷在子嗣这件事上是出了名的勤勉,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几乎从不独宿。
敬事房的脸难看,玉容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她这原本是个闲差,谁知道如今一杆子支到了御前,从今儿个上午算起,她已经一连站了两个多时辰了。
“怎么着,朕挪过来几日把你不乐意成这样?”康熙爷明察秋毫,打眼一看就瞧着玉容老大不乐意,留她在这磨了半晌墨,虽说没越发的不好看起来,但也没有丝毫转晴的意思。
玉容听了这话登时醒过神来,后退半步低低地福身下去,“能伺候万岁爷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有战战兢兢时时警醒,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康熙垂下目光看她,低着头蹲福在那里,小两把头上簪着对一大一小的珠子,极圆极白,就跟她身上似的,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你这妮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这话听着平易近人,可却也透着那么几分眼下暂不理你,没准哪天就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玉容蹲也蹲不住了,直接屈膝跪下,双手交叠,额头低伏在地上,“皇上明鉴,奴婢万死不敢欺君。”
没想到她这一句话就吓成这样,康熙看着她这可怜见儿的模样倒觉得怪有意思的,大概是怕再把她吓着,便伸手敲了敲镇纸,语气平平地撂了一句,“说句话罢了,值什么,起来接着磨。”
只说是有一半做戏的意思,玉容心里另一半可真是觉出有些惊着了。
在御前伺候,谁敢把心事挂在脸上,让主子们瞧见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她虽然进宫的时候短,却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明知故犯,玉容知道自己虽不是故意的,但心里也必然有几分她自己都没觉出来的恃宠而骄。
玉容站起身来定了定神,用小黄铜平匙舀了一勺水添在砚台里,腕上吃劲,又拿着那墨锭细细地转着磨了起来。
皇上当然也不是时时都有空看着她,只说两句话又低头看折子去了。
磨一阵的墨,便觉得心里渐渐静了下来,玉容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心情,忽然听见皇上似乎有些着恼地哼了一声,将手里那份折子掷到了地上。
方才静下来些的心又惊了起来,玉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撂下墨锭低眉垂手立在一边,等着皇上继续发话,或是揭过这事去。
至于地上那折子,等着梁总管来了再说吧,她是万万不敢捡的。
清宫:乱紫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